冰室裡就像一處誘捕獵物的危險叢林,透著濕漉漉的寒氣與花的迷香,卻步步是嗜血的鋒刃。
聽到阮棉的吸氣聲,冰室中央的聖女緩緩抬眸。
她的半邊臉都被花枝掩蓋,整個身體還能看得出人形的地方寥寥無幾,就像一團狂亂地刺穿人類衣裳的美麗荊棘。
阮棉收緊了手中的醒神符,嘴唇顫抖。
在這個世界,人與妖不能繁衍後代,不存在半妖這種東西。
而楚家,是人的家族。
她第一次意識到,聖女是一隻怪物。
美麗、強大而危險的怪物。
“怕我?”楚玉棠遙遙望著她,微笑起來。
“說了……叫你不要跟來。”
“是有點怕。”阮棉嚥了咽口水。
“但想到你是我師妹,就沒那麼怕了。”
說完,她鼓起勇氣……一腳踏入了冬日的冰泉。
立刻被凍得發起抖來。
“師妹,把你的手……呃,還是腳?挪開一點好嗎?”
阮棉小心翼翼地看著面前虯結帶刺的海棠花枝。
花叢深處的楚玉棠幽幽盯著她片刻,那些花枝才收縮著挪開了,它們在冰泉裡蕩開道道水波,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阮棉微寒的肌膚。
“師妹……你這是怎麼了?”阮棉一邊挪動一邊試圖緩和氣氛,“是生理期到了?”
楚玉棠:“……”
他盯著阮棉的眼睛道:“識海崩潰,我自然無法維持理智與人形。”
說完,他笑起來,愈發不像人的眸子裡透出些許譏諷。
“師姐,現在的我,可不知會做出什麼事。”
在冰室中回蕩的嗓音,已與平日清冽的女聲大為不同,微啞而低沉。
“你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阮棉:“……”
看看,任聖女自己作的結果就是冬天泡冷水把腦子燒壞了,嗓子也燒壞了。
她沒理會,而是拿著醒神符繼續往前走。
直到站在楚玉棠僅剩的半邊臉面前。
猙獰的海棠花枝從四面八方包圍了她,如同牢籠禁錮住了獵物。
如玉般慘白的半張美人面垂著眼,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冷冷俯視著阮棉。
而被怪物的陰影籠罩的少女,面上的最後一絲懼色也完全褪去。
她被冰水凍得發白的臉上漫上一絲突兀的紅暈。
“我第一次畫符……”阮棉不好意思道,
“要是效果不好,你也別笑我。”
說完,她就將手中的醒神符貼到了楚玉棠的額頭上。
靈流從符文湧進了楚玉棠的識海。
他瞳孔驟縮,整片海棠花海都戰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