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的就想答應。
可腦海中裡又浮現出李壽的話:“阿翁,您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就算是孝敬老祖宗,可也不能這般、這般卑躬屈膝啊,孫兒我看了實在心疼。”
“再者,就算是孝敬,也不能無理由的縱容啊。有些時候,明知道老祖宗錯了,卻還要順著他,那不是真的孝,反倒是不孝。”
“謀奪新婦嫁妝,這事若是傳出去,定會被世人恥笑。”
“老祖宗一輩子的好名聲,將盡毀於此。您最孝敬老祖宗,定然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
其實李壽在混淆概念,因為按照老祖宗的吩咐,負責“借”唐氏藏書的是李祐堂,一旦訊息外洩,被人非議的也將是他。
而老祖宗呢,既得了利,還依然能夠保有他的好名聲。
李祐堂沒覺得李壽說得哪裡不對,在他看來,事實就是父親命令他做的,而被人恥笑的也將是老父!
十八郎說得有理,父親確實有些老糊塗了,謀奪新婦嫁妝,居然還這般理直氣壯。
不行,作為最孝敬父親的人,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犯錯。
思及此,李祐堂近乎哀求的說道:“父親,這事確實做不得啊。”
“好,很好!”
老祖宗的權威第一次遭到挑戰,怒意在胸中沸騰,氣得他不知該如何發作。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半晌,老祖宗才控制住了情緒,他一指門外廊下,“去,給我跪著去!”
“父親,我——”李祐堂臉上露出難堪之色。
正如李壽所言,他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父親竟是半點面子都不給他。
讓他在人來人往的廊下跪著,他以後還怎麼當李家的家主?
“怎麼?我這個做父親的,連讓你跪的資格都沒有了?”
老祖宗看向李祐堂的目光裡沒有絲毫溫度,聲音更是冷得駭人。
李祐堂聽著老祖宗語氣不對,不敢再辯,忍著羞憤頂著一頭的血水和茶水跪到了門外廊下。
益康堂裡僕役很多,來來往往、進進出出,這些僕役訓練有素,自是不會過多的關注跪著的李祐堂。
可李祐堂卻總覺得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彷彿大家都在嘲笑他。
一刻鐘後,李祐堂的膝蓋就有些疼了。
他到底上了歲數,平日裡跪坐沒覺得什麼,可這麼直挺挺的跪著,卻分外難受。
心情上的壓抑、身體上的疼痛,讓李祐堂的精神很不好。
就在他幾乎快要忍不住,想跟老祖宗認錯的時候,李壽大步趕了進來。
“阿翁,您怎麼昏倒了?”
說著,李壽一把拉住李祐堂的胳膊,輕輕捏了他一下。
李祐堂會意,一閉眼,便倒在了李壽懷裡。
“阿翁,阿翁~~”
李壽疊聲叫著,然後大喊一聲,“來人,趕緊把阿翁抬回去!”
益康堂的僕役都是老祖宗的心腹,他不發話,誰也差遣不動。
但李壽卻能使喚自己的常隨,他的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壯碩的男僕上來,一左一右攙扶著李祐堂。
李壽走進正堂,彷彿沒有看到老祖宗陰沉得可以滴水的臉,滿臉關切的說道:“老祖宗,我阿翁年老體弱,竟昏了過去,我這就帶他回去,好生請太醫診治一番。”
老祖宗直直的看著李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若是不許呢?!”
“怎麼可能?老祖宗最是慈愛,又怎麼會為了些許小事就重罰嫡親長子?”虎毒還不食子呢,除非您承認我家阿翁不是您的親生兒子!
不知老祖宗有沒有聽出李壽話裡的含義,他迎著李壽故作驚訝的雙眸,點了一下頭,“好,你很好!”
不愧是那人的子孫,果然有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