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有說有笑,遠遠看去,早已須發皆白的李祐明躬身立在更加老態的老祖宗榻前,父慈子孝,這畫面簡直就是“孝道”的最美詮釋啊。
李祐堂一腳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用力攥了攥拳頭,腦海裡一遍遍的回放著李壽跟他說的話。
沒錯,他現在可比李祐明有用多了。
李祐明只能像個奴僕一樣在父親面前賣好,而他卻在為李氏的未來努力。
想到這裡,李祐堂扯出一抹笑,大步走到榻前。
“兒請阿爹安,”李祐堂恭敬的行禮,“阿爹,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老祖宗鬆弛的眼皮耷拉著,冷冷的說了句,“終於知道來探望我這個老漢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啊。
幾乎是在指責李祐堂“不孝”!
李祐明聽了十分興奮,適時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哎呀,阿兄,你怎麼才來啊。你這是有多忙啊,竟連給父親端碗湯藥的時間都沒有?”
李祐堂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個雙生弟弟,簡直生來就是跟他作對的。
從小到老,六十多年了,李祐明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設法的針對他、陷害他!
在父親跟前上眼藥什麼的,更是家常便飯!
不氣,我不氣,我不跟老廢物一般見識。
李祐堂深深吸了口氣,不理李祐明,恭敬的對老祖宗說,“阿爹,今天兒去議事堂了。”
老祖宗抬起了眼皮,目光灼灼的盯著李祐堂,“怎麼,氏族志定稿了?”
說實話,氏族志年前就已經編訂了差不多了,就差拿出來在大朝會上討論了。
李祐堂想起李壽的話,故意做出氣憤的樣子,“阿爹,您老不知道啊,那個李鴻錦甚是可惡,竟然說、說——”
事關自家在世家的排名,老祖宗不再跟兒子置氣,他坐直了身子,冷靜的問道:“李鴻錦說了什麼!”
李鴻錦也姓李,卻不是趙郡李氏,而是前朝時才進入世家行列的隴右李氏。
隴右李氏是北地大族,與胡人通婚,家族中融入了一定的胡風,那就是彪悍。
與老牌世家不同,李氏軍功起家,且幾代以來都是武將。
唯有李鴻錦是個例外,他沒有從軍,而是選擇了讀書。
如今已經做到了宰相,雖然在五相中的排行靠後,卻也是實打實的權臣。
同為李氏,兩家卻不是一個祖宗,且互看不順眼。
趙郡李氏覺得隴右李氏是暴發戶,是粗鄙軍漢,根本不配做世家。
而隴右李氏嫌棄趙郡李氏酸臭腐朽,不思進取,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應該早日踢出世家甲等行列!
兩家積怨已久,現在重修氏族志,李鴻錦會朝李氏發難,老祖宗一點兒都不奇怪。
“李鴻錦說、說咱們李氏三代無公卿,早已不複祖上的榮耀,該、該退出甲等!”
李祐堂起初是做戲,但想到李鴻錦說這話是的模樣,他也忍不住真的生起氣來。
老祖宗一拳砸在小桌上,力道很大,震得桌上的盤盞叮當作響。
“豎子,爾敢辱我李氏?!”
老祖宗恨聲道,“誰說我李氏無人?如今十八郎不是已經位居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