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紅葙腦仁疼,滿腦子都是白擇聲那張溫柔笑臉,越想越覺得,他笑得虛偽和驚懼。
冬雨簌簌落下,淋濕坑窪不平的青磚。
窗外傳來雨滴聲響,以及磨製豆腐的動靜。
原主夫家在城中賣豆腐為生四十多年,雷打不動地在三更天開始磨豆腐。
聽著動靜,有些時間了。
曲紅葙微微彎腰,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撐著桌面,緩慢起身,拾起掉落地上書稿,桌面上擺放著墨跡未幹的數十張書稿,室內飄蕩著墨香。
室內昏暗,燭臺上的蠟燭將要燃盡,只剩下些許的光暈在晃動,將書稿歸納整齊。
輕巧的開門聲,正蜷縮著打盹的純白貓迅速起身,朝門口撒丫子跑去,發出嬌滴滴的聲線,“喵~”
“薔薇,糖球。”低緩的男聲很沉,彎腰輕拍了糖球的額頭,唇角微彎,邁腳進來,視線向稍稍亮起的光源處瞧去。
他闊步走來,也跟著撿起散落地上的書稿,動作小心,“糖球闖禍了?”
“喵~”糖球抗議,繞到了白擇聲腳邊,仰著腦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白擇聲,又瞧瞧曲紅葙。
“不是糖球弄掉的。”曲紅葙抬眸短暫地瞧他一眼,看他背過身,輕緩地放下書稿。
白擇聲睨一眼燃盡的蠟燭,眉頭緊皺,音色軟了幾分,輕輕地勸她,“你我已經成婚,安心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好,不用再這麼辛勞抄書。”
曲紅葙找了木塊壓制著書稿,防止書稿再次散落一地,抬眸淡淡瞧他一眼,聲線平靜。
“費捕頭的妻子經營糖水鋪子,生意興隆,郗捕快的妻子是仵作,替死者發言,我這小小抄書員,比她們差了?”
“不是拿你與她們做比較。”白擇聲眉頭輕擰,“怕你累著,這大寒天的,會凍病的。”
“你別勸了。”曲紅葙深吸一氣,“不會放棄抄書的。”
白擇聲伸手握她手腕,刺骨的沁涼,眉頭皺得更緊,“岳母會責怪我對你照顧不周。”
原主向來報喜不報憂,在婆家的瑣碎,不會告訴母親,讓她徒增煩勞。
現在成了她,更不會去做在家中相夫教子,手心朝上的蠢事。
曲紅葙輕推開他溫熱的手掌,輕微地笑了一下,“你去洗漱吧。”
白擇聲昨晚在縣衙當值,不眠一夜,現下睏倦得很,察覺她的異樣。
睏意瞬間全無,忙跟到了她身後,她已坐在書案前,拿起了裝訂書冊的工具,抿抿薄唇,也沒問出心中的疑問,只靜靜地看她。
曲紅葙鎮定看他,眼眸微轉,想起了原主二叔家長子娶妻,照著原文劇情,會有一些棘手。
她聲音輕軟,“我晚些時候要回孃家,明天堂弟娶妻,我在孃家待幾日。”
白擇聲才點點頭,應了下來,“好。”
白擇聲提了爐子上的鐵壺,兌熱水擦洗臉與手,偏著身,去打量在書案前坐著的曲紅葙,眉間的輕皺,擰濕帕子,水聲嘩啦,水溫不是很熱。
糖球終於捨得回了貓窩,昨晚原主轟它幾次,都沒去一次,直到曲紅葙替代原主,它才有些慢慢有了疏離。
天微微透著亮光。
曲紅葙沒有心思訂書,也想到了白家輪換著做一日三餐的事情,忙擱下粗針,披上桃粉鬥篷,開門出去。
一到廊下,就聞到滿院子的豆香,溫馨的談話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