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範淩也沒有計較這事,只將那隻被她碰過的右手背在身後,換了左手來要腰牌。
李青芝這回哪敢耽擱,連忙將小心捂在胸口的銅質令牌當著主人的面掏了出來,將之飛快地遞了出去……
範淩將少女這一番動作收入眼底,一言難盡。
李青芝不知他在想什麼,若是知道了也定會大大方方的解釋一番。
這令牌不僅是自己的依仗,也是對方的縣尉腰牌,是極寶貴的東西,她自然要好好儲存。
放在胸口衣襟中,是李青芝認為目前最穩妥的地方。
腰牌為銅質,本該是冰涼的,但範淩觸手卻是一片溫熱。
那是少女的體溫熨燙的。
想到這,範淩目光閃爍,不自覺摩挲了幾下那腰牌。
“隨我回去吧。”
範淩不動聲色地將腰牌掛在腰間,對著還尚在羞窘不安中的少女道。
李青芝聽這話自然喜不自勝,忙站起來,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
不用再顛沛流離,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李青芝已然十分滿足了。
掀開簾子,行到外間,胡娘子做著果子,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出來,笑語道:“範郎君和葉小娘子要走了,不留下喝杯茶?”
秉著生意人的熱絡,胡娘子挽留了一句。
範淩擺了擺手,只言下次再來飲茶。
新東家都這樣說,李青芝自然更沒有什麼意見,只安安靜靜跟著出去了。
暮色降臨,熱意退散了許多,空氣中添了幾分徐徐涼意,外加著誘人的飯食香味。
李青芝跟著範淩走在長街上,看著到了夜晚不減反增的攤販營生,心中詫異極了。
不同於魏地,聽說上京對市井營生管控極強,日暮過後,天色一暗,官府便不再允準商販們做生意,只有到了第二日的辰正時分,市井生意才會開放。
父王並不認可這道政令,覺得民生多艱,做些小生意罷了,何必拘著他們的時間,市井應該繁華熱鬧一些才好,便在就藩第一年,便明裡暗裡解了宵禁,還了魏地百姓輕快自由。
李青芝也是在魏地那般商業繁榮,市井寬松的環境下長大的。
然到了這陳州小縣,竟發現入暮後小販們仍舊擺攤叫賣,食肆酒肆也都是紅火地開張著,酒客食客絡繹不絕。
範淩悠哉遊哉地行在前頭,目光懶懶地在長街兩側的繁盛喧鬧間掃過,要不是身後有一陣零碎又急促的步子跟著,他都要以為今夜還是他一個人了。
偶爾回頭瞧那個東張西望的小娘子,範淩發現她不時地打量著兩側的營生,一雙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像是星子在閃爍。
莫不是又餓了?
轉念想想這也正是飯點,人又餓了也是常理。
“餓了?”
燈火闌珊下,李青芝瞧見行在自己前頭的少年,也是自己的東家回頭,語氣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她確實是餓了,便實誠地點了點頭。
“有些。”
但李青芝並沒有想要求什麼,畢竟她懷中還抱著個油紙包,裡面還剩下三個肉包子。
“那便去前面吃點……”
範淩也還未用夕食,此刻嗅到了街巷中傳來的飯食香味,腹中也開始空落落起來。
抬腳就要往街角那家他慣常愛吃的肉湯鋪子裡去。
“我還有三個包子沒吃完,也不必麻煩的。”
李青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麼事都未曾給東家做,便一直讓人破費,心下有些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