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主動出擊的人並未立刻退開。
饒是沈臨毓這麼“直抒胸臆”的性子,都驚訝極了。
他不止一次與阿薇姑娘告白,而對方並未展露過同樣的情感。
沈臨毓並不會介意這種“不對等”,是他自顧自的心動,又如何能強求阿薇姑娘一定要予以垂青?
況且,對阿薇姑娘來說,金家沒有平反之時,這些情誼反倒會是負擔。
沈臨毓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從負擔成為助力,有用的人材不會被踢開。
現在,阿薇姑娘突然予以了“回應”。
不是言語,而是一個擁抱。
心意相通時,是不是應該回以同樣的擁抱?
可沈臨毓沒有動,不是胳膊受傷了抬不起來,而是,他怕會錯意。
只是心跳不受他的控制,一下快於一下。
鼓動的心跳聲在耳朵中回響,沈臨毓聽得很清楚,他相信阿薇姑娘也定然聽到了。
一時間,許多話縈繞心頭。
或許此刻不是個合適的時候,但又或許,近在咫尺的此刻就是那個時候。
沈臨毓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盡量平複一下心境再開口,只是用處……
還是個反作用。
被母親“誇贊”靈敏的鼻子,在空氣的流動間嗅到了阿薇姑娘身上的味道。
不是單純的胭脂花露,還有在廚房裡操持後自然而然染上的柴火味。
踏實、質樸,以及哪怕是心跳飛快也不會慌亂的安定。
安定到,什麼樣的答案好像都能坦然接受了。
“這也是添籌子嗎?”沈臨毓輕聲問。
阿薇愣了下,想起前回兩人關於添籌子的對話,不知怎的就笑了起來。
“不是,”虛虛抵在沈臨毓身前的頭搖了搖,她說得很平白,“是吾道不孤的感激。”
平反。
不是簡單的翻一個冤假錯案。
她對抗的是皇權,是永慶帝明知是錯、還一意孤行的君恩。
“在和嬤嬤隱姓埋名的那麼多年裡,我其實沒有想過‘平反’。”
“嬤嬤也不敢讓我去想。”
這事一旦開始想了,就是無窮無盡的怨恨與不忿,是無能為力的痛苦與不甘,到最後便是連眼下最簡單的“活下去”都沒有辦法做好的自我折磨。
翻案,於男子難,於女子更難。
“所以,不去一遍遍思考冤屈,憤怒命運,才是當時我們最好的生存之道。”
“我很理解太子的想法,算是一種逃避吧,靠著逃避,和一個個小小的目標,讓自己能往前走。”
“你知道我當時的目標是什麼嗎?”
“是這個月要比牆上劃的上一道線再長高一個指節,是明日要完整殺一條魚而不弄破苦膽。”
沈臨毓失笑出聲。
胸口起伏,以至於能清晰地感覺到抵在那兒的額頭是熱的,也就能想象到,他現在看不到的那張臉龐應是紅的。
他還是抬起了右手,用傷勢輕的這隻手按在阿薇的腦後,道:“可你依舊會憤怒。”
阿薇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似是很不習慣,而後又放鬆下來:“是啊,不敢為自己,而是為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