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沈臨毓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波動。
“哦?”安國公微微往前傾了些身體,因靠近而略微放大的滿是褶子的臉看起來愈發唬人,“所以王爺也不過是在利用她?”
沈臨毓聳了聳肩。
他和阿薇姑娘的事,需要和安國公爭來辯去嗎?
在阿薇姑娘眼中,他沈臨毓也就是個合適的、好用的、利益一致的盟友,相處久了多了些信任,但還遠不足以讓阿薇姑娘考慮“血仇不血仇”。
他要做的、能做的,是做一把有用的好刀。
不趁手的刀,不配想太多。
沈臨毓另起了話頭,或者說,這一頭才是他的目的。
“五皇子妃的孃家,文壽伯府,應家近來也在頭痛腦熱。”
“敬文伯三公子不信自己克妻命,開棺驗了未婚妻的屍骨,據仵作說,確實有被毒殺的可能。”
“當年藉著‘大富大貴’命踩著敬文伯府往上爬的文壽伯府,您猜他們有罪沒罪?”
“說來,若國公夫人沒有自作主張,安國公府的嫡女的確能成得了五皇子妃。”
“以您在禦前得的信任,梁嬪娘娘一定很願意成如此好事。”
“一等國公、再添一個入仕平穩的章振禮,怎麼看都比就剩個殼的文壽伯府強多了。”
“您若成了五皇子的岳丈,不說今日吃不上這頓斷頭飯,五皇子現在也不用為了文壽伯府莫名其妙的事被我步步緊逼了。”
“原本是安國公府和五皇子雙贏的局面,如今卻是雙輸。”
哪怕窮途末路了,不該為了那點虛幻的“美好”而心神起伏,但安國公的心髒還是抽了一下。
多好啊!
但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板著臉與沈臨毓道:“事已至此,王爺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是啊,事已至此,國公爺先前和國公夫人鬧什麼?”沈臨毓反問。
安國公被噎了下,憤憤飲了口酒,又道:“王爺,給一個將死之人描繪這些,難道是要讓我上斷頭臺時都不安心?你有話就直說吧。”
“直說就是,”沈臨毓把玩著手中空了的酒盞,語氣裡透出幾分疑惑,“我做這些,算是針對五殿下了吧?
聖上甚至已經知道,我一心想翻巫蠱案了。
可聖上沒有阻攔我,隨便我對五殿下出手,國公爺你說這是為什麼?”
安國公的眉頭皺了皺:“王爺是想要我解惑?”
“我很想知道,像國公爺這麼會揣度聖意、忠心耿耿的‘良臣’,如果您真是五殿下的泰山,而現在聖上根本不管我怎麼對付五殿下,”沈臨毓說到這裡甚至笑得彎了眼,神色十分愉悅,“國公爺是會以聖上為先,苗頭對準五殿下,還是女婿才是您的將來,違背您對聖上的忠誠,直接弄死我?”
安國公氣得渾身發抖,臉皮褶子裡紫紅了:“王爺既要解惑,何必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我對聖上忠不忠心,我比誰都知道,蒼天可鑒!”
沈臨毓點了點頭。
“忠誠”是安國公的外皮。
衣服能脫,皮脫不了,他披得太久了,久到融為一體,他自己深信不疑。
至於這層皮裡的骨血到底是什麼樣的,安國公自己不肯面對,沈臨毓卻是在早前就看得清清楚楚。
這會兒,沈臨毓沒有一味去扒安國公的皮,勉強收起了笑容裡的嘲弄,道:“是,您忠誠,所以,您的答案呢?
是對付五殿下,還是對付我?
亦或是,國公爺,您伴君的年月遠勝於我,您的閱歷見識也在我之上,您認為聖上想要的是什麼?”
安國公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