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坐實”是在岑淼的滿月酒上。
太師夫人笑著與安國公夫人說:“令愛的鼻子嘴巴和你有幾分像哩,你這女兒養得真好。”
後又說:“小哥兒白白胖胖的,我瞧著也和外祖母像。”
熱鬧的酒席上,安國公夫人前腳還在抱著孩子樂得合不攏嘴,後腳,被兩句話直接“踹”進了冰窖之中,透骨的冷。
那之後,她幾乎是避著太師夫人走。
可畢竟彼此身份在這裡,也不可能全然不打照面。
幾次遇上,安國公夫人都雞皮疙瘩起一身。
太師夫人的“看破”就像懸在她腦袋上的鍘刀,不知道何時會落下來。
所以,差不多一年之後,巫蠱案發酵,太子陷入麻煩之中,而金太師積極奔走時,安國公夫人起了殺心。
以“政見”說服了安國公,看著安國公出手,把金家打入地獄。
“要怪,就怪她自己眼睛太毒了!”安國公夫人的胸口起伏,臉上發白,“她要是沒有看出來,也就不會惹禍上身了。”
沈臨毓沒有說話,但安國公夫人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鄙夷,刺激得她聲音都大了起來。
“難道不是?”
“我們一等國公府,是勳貴,和他們金家那樣的權臣,除了朝堂上有些交鋒之外,本來就該井水不犯河水!”
“她為什麼要來琢磨我們家的事?阿瑛是不是我親生的,和她有什麼關系?”
“是她多管閑事!我怎麼能、怎麼能留她活口!”
沈臨毓沒有和她爭執這些,只是問:“安國公又是如何陷害金太師的?你們偽造了銀票往來?”
“那是國公爺和振禮做的,我知道得不多,”安國公夫人吞了口唾沫,“好像是,把別人的往來張冠李戴到了太師頭上。”
安國公夫人說不細致,但沈臨毓能推斷出個大概來。
寶源錢莊家底厚實,京中世家、官員都與寶源有銀錢往來。
官場上下,孝敬、打點常見得很,但凡用到銀票,七八成都是寶源的。
藉由此,背後的東家安國公府甚至可以抓到些官員間行賄受賄的線索,知道誰與誰私底下不一般。
當然,這等“直白人”不多,更多的是借個名頭轉幾道手,粉飾一番。
掌握了這麼多線索的安國公,直接改了名頭,就能把罪名按在金太師身上了。
衙門細查起來,本就資産豐厚的金太師很難梳理幹淨每一筆銀錢,而行賄的人、查一查賬,的確是明明白白少了那麼一筆錢。
這錢能去哪兒呢?
不就是銀票上明明白白的金太師的口袋裡了嗎?
行賄的人自身難保,想著有人撈自己一把的,不敢說出真正孝敬了誰;或是挨不住訊問吐露真相,在“倒臺”大勢之中也無法被全然採納。
爭鬥到了那一刻,有岑太保那樣為了一個高低而落井下石的,也有陷害太子就必須弄死金太師的,洋洋灑灑各展身手。
於是,連“金太師怎麼會蠢到不借他人名頭”這種質疑,都被大腳踹到一旁,只餘下了“有罪”的定論了。
思及此處,沈臨毓又問:“巫蠱案中,安國公還做了什麼?”
安國公夫人搖頭。
“那您還知道什麼?”沈臨毓再問,“您總不會天真地認為,就這點訊息,可以從我手裡買兩條命吧?”
安國公夫人臉色一沉:“王爺這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
她不由焦躁起來,來回踱步。
“餘如薇白天不是說了嗎?國公爺寧可和振禮商量也不會跟我透個口風。”
“我就是隻知道這麼些!”
“不止是我,振賢一樣是個甩手掌櫃!”
“國公爺只信振禮,他們父子兩人才是一條心!”
沈臨毓聽到這兒,挑了挑眉:“您信他們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