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時日消瘦下去的臉頰上迷茫、不安與恐懼混在一起,顯然是被嚇著了。
她握著女兒的手,道:“別怕,我沒事。”
眼看著這廂母女又“和睦”上了,那兩位夫人臉上臊得慌,這不是打她們臉嗎?
“什麼叫不要我們替你心寒?你是病糊塗了,不識好人心了?”
“我們讓阿瑛別氣你,難道說錯了?先前又哭又喊的可是你們兩人!”
“你就是太心善,才會把庶女養得無法無天!”
“你待她已經仁至義盡了,不知足的孩子就該教訓。”
“我們是心疼你,大把年紀了被庶女氣得昏過去,哎呦這事兒……”
“哪用得上庶出的兒女,便是嫡出的,哪個敢頂撞父母?真當都是陸家那……”
“把我都氣糊塗了,我們不說別家,別家我又不熟悉,我跟你這麼多年交情,我能不想著你?”
“你啊,人心隔肚皮,自己掂量著些吧!”
“你說你那麼精明一人,怎麼遇著庶女的事就犯傻呢?”
兩人嘴皮子很快,倒豆子一般,聲音也響,彷彿真的是一片好意被辜負了。
安國公夫人胸口起伏,被一聲聲的“庶女庶女”紮得心肝肺痛得厲害。
她的阿瑛,有多大的錯處,她自己會罵會管,輪得著別人多嘴?
況且,阿瑛哪裡無法無天了?
阿瑛明明是受了大委屈。
是的。
直到這一刻,安國公夫人突然意識到,女兒是委屈的。
她給予了阿瑛無盡的寵愛,讓阿瑛打小出門去、都是被小姐妹們圍在中間的。
有嫉妒的,但更多都是羨慕的。
阿瑛自己也以此為榮。
可不管同齡的姑娘們怎麼看,在長輩們口中,還是一口一個“庶出”,認為阿瑛不配。
安國公夫人看著章瑛臉上的淚漬,想到她哭喊著“我為什麼不是您親生的”,她再也沒有忍住,沖口道:“我們娘倆的事,要你們在這兒當判官?我願意寵她,我願意!”
“行行行!”
“夫妻吵架、狗都不理,我看啊,母女吵架,也理不得!”
“可不是,好好的被倒打一耙!”
兩人氣得轉身要走,這才發現,門邊、窗邊,探頭探腦的人還真不少。
幾乎所有還未走的人家,矜持些的讓丫鬟嬤嬤來聽一嘴,外向潑辣的就自己來了,往那兒一站,耳朵豎起。
那兩人嘴角都是一抽,最後還想再找補些臉面。
“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母女好著呢,用不著大家夥兒關心。”
“別看了,萬一回頭被記恨了,找誰說理去。”
外頭有人訕訕,有人鬨笑。
笑聲大得很,以至於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能聽清楚、卻分不清是誰說的。
“不會是養不活兒子就偷龍轉鳳吧?嫡女當庶女養,要不然哪個庶女能這麼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