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據,章瑛聽進去了,順著想了想,道:“我印象中她屋裡擺桌就沒有上過豆芽,一家人齊聚時也不上,我應該沒有見過她吃。”
“您再看,”阿薇又指了指雜蔬丸子,“土豆、玉蜀黍、胡蘿蔔、芹菜,蒸出來的丸子是她愛吃的。”
“但芹菜炒豆幹,您家嬤嬤不拿,素四喜餃子,包的是豆幹、木耳、胡蘿蔔和豌豆,也不拿,她吃涼拌木耳,吃炒豌豆,她不吃的就是豆幹。”
“她應該也不吃山藥吧?齋堂裡就沒有拿過,有回府上來廣客來定點心盒子,特特提過不要有山藥糕,明明我們的山藥糕賣得很好了。”
章瑛訕訕,心情頗為複雜。
她對安國公夫人的瞭解來自於多年相處與觀察,但餘姑娘卻只靠著幾次接觸和齋堂師父的話,就拿捏準了。
原來,瞭解一個人,是可以用這樣的辦法的……
而後,她聽到阿薇如是說著。
“心裡有秘密的人,會積極得掩飾偽裝起來。”
“裝一時容易,裝一輩子很難,尤其是吃喝拉撒,日日離不了的事,想裝也裝不像。”
“您知道嗎?岑氏以前很喜歡吃松子,但前幾年她突然就不吃了,因為她年輕時用松子害死了未婚夫,從前天不怕地不怕,上了年紀後怕報應,就戒了。”
“我不是說安國公夫人也這般,她保不準就是挑食而已。”
“但我給夫人您看這些,是想告訴您,或許您可以從這幾樣食材上入手,向府裡老人打聽打聽。”
“就用您今兒想吃豆芽了,令郎想吃山藥排骨湯了之類的由頭,再順著問問。”
“正如我前回說的,您是仰她鼻息的庶女,您又萬分感念與她的母女情誼,即便您疑心溫姨娘的病故,也只能隨波逐流,暫且就這麼認了。”
“只是您心中又有一根刺,想要為溫姨娘做些什麼,想了解她,那就死馬當活馬醫,靠著這些細枝末節自己推斷一番。”
“心裡有數,也能少些不安和愧疚。”
章瑛聽得唏噓不已。
中元時沒能祭拜姨娘,她本就難受得很。
眼看著要到姨娘忌日了,母親那脾氣斷不會讓她做什麼,她這幾日心中來回扯動得厲害。
人就是這樣。
白日想明白了,夜深人靜時突然又擰上了。
起起伏伏折騰下來,章瑛自己都又煩又累。
現在,餘姑娘的話給了她一個新的方向。
不管陸念母女的本意是什麼,但這個法子不會刺激到母親,又能多瞭解姨娘,她是願意的。
阿薇觀她神色,就知她聽進去了。
她把兩個食盒都蓋上。
手指撫過蓋子,阿薇看著章瑛,問:“現在,您要提哪一盒回去?”
章瑛愣了下:“提回去?”
“是啊,”阿薇輕聲細語地道,“提她喜歡吃的,讓她高興一下,還是提她不喜歡吃的,看她是個什麼反應,夫人自己決定。”
章瑛搖了搖頭:“我都不拿。”
“是嗎?”阿薇語氣平淡極了,似乎章瑛怎麼選、她都無所謂的樣子,“對了,您記得上次我母親替您找的那位伺候過溫姨娘的嬤嬤吧?”
章瑛自然記得。
那時,她想了解姨娘又無從入手,書信給陸念求幫助。
陸念找到了個嬤嬤,雖然沒有告訴她那嬤嬤具體名姓,但從轉述來的訊息看,也確實沒有騙她。
能說得出母親從前院子擺設佈局,知道怡園到竹園要如何走,定是當時真真切切在府裡做過事的。
若不然,陸念想編也編不出來。
阿薇道:“她講過,溫姨娘病中不喜葷腥,她是吃豆芽、豆幹和山藥的。”
張嬤嬤講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