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皇太後誇贊的,必然有她的獨到之處。
白氏夫人的字,一眼看著端莊,仔細辨去飄逸,很有滋味。
都說字如其人,章振禮沒有見過白夫人,但能從她的字多少看出些性情。
當然,陸唸的字也是一樣。
張牙舞爪、隨心所欲,像極了她那出其不意的性情。
於章振禮來說,臨摹白夫人的字不算難,只學個形就更簡單了。
指尖沾了水,以手指作筆,章振禮在桌面上嘗試寫了兩字。
等陸念進來時,他就又一把抹去。
陸念看在了眼中,嘲道:“章大人要求高,怕寫不好失了敬意,這才連一眼都不敢給人看?”
如此激將,她高興了就說,並不指著章振禮上鈎。
章振禮正要為那桌上抹開的水霧說兩句,陸念看都不再看,只把筆洗放回了博古架上。
步步為營的謹慎不適合她,也不適合對付城府深沉、自傲自矜的章振禮,反倒是時真時假的亂拳,叫章振禮不好判斷她的底細,才更適合她。
陸念不看不聽,章振禮卻也不好當真不說:“指尖試寫來的總不及用筆。”
聞言,正收拾著博古架上物什的陸念倏然回過頭來,側著的身子旁是文房四寶。
筆筒裡插著四五隻筆,筆掛上還垂了三隻,旁邊收著三塊墨,架子下層、陸念手指的方向是幾刀紙張。
“內行人當真講究,”陸念笑了起來,道,“狼毫兔毫?白鹿玉版?松煙油煙?難怪章大人不肯落筆,原是看不上我這兒的筆墨紙硯。
也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那可真對不住,是我為難章大人了,畢竟都是些給小囡抓筆玩鬧開蒙用的,自比不了章大人平日用慣了的那些。”
章振禮:……
書道講究雖多,但那些都是錦上添花,從沒有哪位善書的、少了慣用的文房就大失水準的。
這個道理,章振禮不信陸念不知。
陸念就是明知還故意挑刺,就為了他先前的那一聲不算“嘲笑”的笑。
這人記仇、小心眼、錙銖必較,想一出是一出。
此前聽聞再多,也只有在親身接觸之下,才曉得這人比傳聞裡、比去年在順天府後衙聽到的那些動靜裡,更自說自話,更不能以常理來推斷行事。
他想照著預先準備好的說辭想法來應對陸念,陸念根本不會配合。
她隨時都可能一腳把椅子踢翻。
只要她想。
章振禮琢磨著,他或許應該改變一下方式。
陸念上前攤了手,道:“既這兒的文房都入不了章大人的眼,我母親的字帖也請還了我。”
“陸夫人說笑,”章振禮道,“容我再仔細看看,之後借用夫人這裡的文房。”
陸念瞥了他一眼:“誰借誰收拾。”
“自當收拾妥當。”章振禮道。
陸唸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便不與章振禮再說什麼,出了屋子。
另一廂。
沈臨毓站在廚房外頭,時不時看一眼忙碌的阿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