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就這麼看著兒子,彎著眼笑了起來。
“從你執掌鎮撫司起,我就想過會有這一日。”
長公主拍了拍沈臨毓的胳膊,有欣慰,也很坦然。
“我十六歲時,母後要給我挑駙馬,送上來的花名冊有這麼厚,名字出身、學問武藝,還有畫像。”
“我就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雕像,看畫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母後依了我,禦花園置宴,來了那麼多青年才俊,我一個一個看過去。”
“他們有一些人吧,從我看過去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退讓之色,不願意做無權的駙馬,只是名字上了冊子,不得不來。”
“我倒是不煩他們,人各有志。”
“還有一種,看起來是想討好我,實際被我瞧出了搖擺的心思,他們捨不得皇親身份、又想要權,想得可真美!”
“只有沈之齊,他是真積極,樣樣拔得頭籌,將花都送給了我,文武皆出眾的人,只因中意我,就堅定地想走駙馬這條其實並不好走的路。”
“所以母後問我對他印象如何時,我說,看著不討嫌,好不好的再觀望觀望。”
“再觀望,沈之齊也是最好的,我和他幾十年夫妻,他未變,我未變。”
“這一點上,臨毓,你像我們倆。”
“認死理,認準了就往前頭,不用回頭。”
“但你要記住,每一步都穩一點,這事不止關乎我們和阿嶸,還有京中多少勳貴簪纓,永慶二十六年的慘狀,不能再來一次了。”
沈臨毓頷首,聲音不重,卻十分認真:“我記住的。”
“現在來說說你的打算。”長公主道。
等聽沈臨毓說完,兩人又商議著補足了些。
心中有數了,長公主才拿了一塊荷花酥,仔細看了看,誇贊道:“手藝是真的好。”
誇完了,她又道:“看來大媒是要多等一等,省得把她牽扯進來。”
沈臨毓垂著眼簾,沒有接這句話。
長公主也習慣了他在這事情上的迴避,一時並未多想,只道:“這次饒過你了,等事情都落定,你總該給我一個結果了吧?”
沈臨毓眉宇一舒,笑道:“到那時候,讓您重新認識她。”
長公主輕哼了聲:“你最好是。”
叫她認識認識兒媳,而不是誰誰家的姑娘。
沈臨毓曉得她誤會了,但這事兒還細說不了,就暫且先誤會著吧。
散步消食的沈之齊回來了。
父子兩人說了幾句,沈臨毓先行回了前頭書房。
長公主低聲向駙馬講了狀況,聽得沈之齊感慨萬分。
又是幾場暴雨,京中迎來盛夏。
蟬鳴聲漸起,衚衕裡有孩童爬樹打蟬。
陸念坐在爬花架子下,吃著井水中鎮過的涼瓜。
阿薇陪著她,一道聽聞嬤嬤說事。
出入相國寺次數多了,除了安國公夫人,自然也會遇著其他府邸女眷。
有人不喜陸唸的性子和傳言,彼此連照面都不打。
有人更不忿岑氏為人,不管內心如何想法,堆著笑與她們母女說道幾句。
而做事的嬤嬤們則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湊在一塊,什麼事兒都能說,甭管是新鮮的還是老黃歷,只要有“意思”,都能做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