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毓看著他憤怒,面上不顯端倪,只問:“這些年,您沒有問問他可曾祭拜金家?說來,也就您能問他這事。”
岑太保給了沈臨毓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沈臨毓一副“看不懂”的姿態,就要聽岑太保把話掰開來講。
“男人嘛,續弦之後……”岑太保清了清嗓子,“就算有心供奉,也得顧一顧填房的想法。
若是個外人與馮正彬提了,他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
我不同,我是他老師,問他供沒供,那就是要他供的意思了,他硬著頭皮也得供。
我一句話的事,萬一惹得他們夫妻爭吵……
他誠心惦記金家,我不發話、他也會主動供,他要心不誠,被我提醒了才去,金伯瀚也不稀罕他這點惦記,所以老頭我不想惹那樣的是非。”
沈臨毓呵的笑了聲:“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呢。”
岑太保也笑,就是笑得不痛快。
聽著是句好話,但越品越不是個“好”滋味。
“但不管怎麼說,確實沒有料想到……”岑太保嘆了,又說姻親,“薛文遠也是糊塗,治下不嚴,他自己也拿了不該拿的銀錢。”
“老大人,這話就太避重就輕了吧?”沈臨毓的語氣漫不經心,說得卻是讓岑太保後背發涼的話,“薛文遠到底為什麼被拖下水,別人不清楚,您該清楚。
您那位侯夫人侄女,借了薛家的人辦事,事情辦出了差池。
說來,她手上也是兩條人命。
這點您應當也瞭然。”
話音一落,沈臨毓就察覺到,他扶著的那條胳膊微微一僵。
再擅長掩飾之人,能控制住面部神態,但很少能控制住所有身體反應。
肉眼容易被糊弄過去,但在實際的接觸下,一點一滴的變化都會被放大。
“是,我知道。”岑太保沒有否認。
郡王既然提出來,自是早有訊息,岑太保不會做無用的掙紮。
“王爺訊息靈通啊。”他的笑容顯得很勉強。
“掌管鎮撫司,若沒有些打聽訊息的辦法,只怕對不起皇恩,”沈臨毓可不會輕易信他的“勉強”,只不過嘴上依舊好心好意,“侯夫人是侯夫人,太保是太保,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岑字,她怎麼說也是您的親侄女。
眼下事情還未張揚開,我說句實在話,一旦叫禦史們聽見風聲,您便是三公、他們也敢一本本參您。
不說最後聖上會不會罰、罰多重,您的名聲都會受影響。”
“唉!”岑太保苦笑起來,“家門不幸啊!”
聞言,沈臨毓呵著笑了,先前的“尊老”態度隨風散,唇角一勾,全是嘲弄:“要說不幸,那還是定西侯府的大門更不幸些。”
岑太保那抹苦笑凝在了嘴邊。
沈臨毓沒有停下腳步。
他胳膊有勁,幾乎是半拖半架著岑太保在走。
宮門已在眼前,沈臨毓道:“黃鎮行刑前,我去探望過他幾次,太保大人認為他會同我說些什麼?”
岑太保心中咯噔一聲。
新寧伯府被抄,他損失慘重。
但再怎麼說,明面上,黃鎮與他只是同僚,遇著了互相行禮問候,再沒有多一步的關繫了。
成昭郡王突然提起來,莫非是故意詐他?
“他說了什麼?”岑太保的聲音依舊很平靜。
“將軍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