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非要再提起來,母親壞!
可直到被一路奔來報信的花嬤嬤抱出家門,懵懵懂懂又迫不得已長大,幼年的記憶在腦海裡越來越淡、只餘下一些或模稜兩可或稍顯清晰的畫面時,阿薇遺憾又後悔。
她小時候炮仗一般跟著長輩們到處竄,惹出來的笑話肯定很多,母親怎麼不再多羞羞她,也好叫她再多記得些事……
“阿薇姐姐。”
細軟的聲音在邊上響起,阿薇回過神來,蹲下來問站在她跟前的小囡:“怎麼了?”
“姐姐怎麼不玩?”小囡問。
阿薇笑了起來,摸著她的臉蛋:“姐姐在想,什麼燈最好看。”
那麼多花燈,離京前最後一晚放在屋裡的,到底是哪一盞?
小囡舉起手裡的燈:“兔子好看!”
西街北口,一輛馬車停在衚衕裡。
沈之齊先下車,又扶了長公主下來。
兩人今日衣著與前幾日出門時大不相同,看著殷實、卻無貴氣,一副有那麼點家底的商戶夫妻模樣。
沈臨毓站在馬車旁,微皺眉頭看他們兩人整理儀容,擔憂道:“真的不用我一道陪著?”
“陪著作什麼?”長公主反問,“我與你父親看個燈而已,這十幾二十年有你沒你,我們少看燈、少賞玩了?”
沈臨毓只好看父親。
沈之齊慢慢悠悠,心情極好:“赤手空拳交手,你未必穩贏我。放心吧,不會讓你母親受沖撞。”
“他就是個愣的!”長公主哼了聲,“沒眼力見兒,哪有這麼大一個兒子跟著當蠟燭的!”
沈臨毓:……
長公主逮著機會就要說他兩句:“逢年過節,有一心上人,才不會孤零零的,甚至想湊合進父母跟前。”
沈臨毓看了眼衚衕外西街上的燈火,道:“上元是看燈。”
“聽聽!”長公主呵了一聲,與沈之齊嘲笑沈臨毓,“一說上元,他滿腦子就是個燈!這樣下去,我不擺出長公主的架勢去給他強搶個媳婦回來,他得打一輩子光棍。”
“不至於、不至於,”沈之齊也葡萄酸。”
“有人看燈,有人看人,”長公主抬手、在沈臨毓肩上拍了拍,“你是人沒得看,燈也沒看明白。喏,出衚衕沿著西街往南走,最前頭路口就是廣客來,我不管你看什麼,你杵那兒當蠟燭去。”
沈臨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還是沈之齊解救了他。
牽起妻子的手,沈之齊把人往外頭帶:“我們快些去挑盞燈,那好燈都不等人,說不定眨眼就被人買走了。”
父母的身影融入了熱鬧的西街,沈臨毓徐徐吐出一口氣,在冬夜裡湧出一陣白霧。
雖然很近,但沈臨毓原本沒有想過要去廣客來。
案情進展得等到明日開印後。
若要說回禮,他這幾日也實在想不出合適的東西來。
再說,每日入夜前,餘姑娘都會回定西侯府,今日若是沒回、應當也出去看燈了,不會在酒肆裡。
可母親嘮嘮叨叨說這麼多,不過去看一眼,回頭問起來還不曉得有多少埋汰話等著他。
邊走邊想,只是這路不太順暢。
出門觀燈的百姓太多了,彼此還得小心些,免得撞到別人手裡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