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毓啼笑皆非:“平白無故送禮?母親,我又不是她長輩。”
“她不是給你送過菜?”長公主反問,“吃人嘴軟,你回個禮怎麼就是平白無故了?
你送一次,她送一次,來去幾次,不就日漸熟稔起來了?
哎呀劉嬤嬤,我怎麼養出這麼個愣子來!
就曉得查案子、抓犯人,他父親的體貼溫柔,他竟是一點都沒有學會!”
“長公主您別急、別急,”劉嬤嬤忙不疊給她撫背順氣,突然間靈光一閃,又驚又喜,“前回那盒祛疤膏……”
長公主也想起來了,盯著沈臨毓問:“你說,不許裝傻!”
“是,”被這般問了,沈臨毓怎麼還可能隱瞞,“是給餘姑娘的,她那時手指受了些傷。”
聞言,長公主面色稍霽:“我說呢,那般轉彎抹角地問我討!”
而後她臉色倏地又沉下來,惆悵極了:“誰頭一回送姑娘家禮物,送人祛疤膏的,哎!”
馬車直直抵達長公主府。
沈臨毓先下車,又將長公主扶下來。
長公主見了另一輛車上的沈之齊,沖他努了努嘴,抱怨道:“半路上好幾聲鞭炮,馬車有些晃,可你兒子,比前頭拉車的馬都油鹽不進!”
沈臨毓:……
沈之齊不由看了眼哼哧哼哧喘氣的馬,又看向沈臨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夫人,”他與兒子一左一右扶著長公主,不疾不徐往內院走,“臨毓如何與你說的?”
長公主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這些天真是大起大落。”
“我起初當真好生煩惱,臨毓這兩年一直不上心,好不容易有了些心思,卻是家酒肆的廚娘。”
“我愁得夜裡都睡不踏實,倒不是我非要講究門戶之見,而是出身上不合適,我點頭了、皇兄那頭也說不通,再從中說項也只能是個良妾。”
“男子無所謂,又是個郡王爺,他要把人哄了騙了,納了做小,外頭也無人會說什麼,哪怕是做外室養在外頭,誰敢說他的不是?”
“夫人,”沈之齊要替兒子說幾句,“他這不是沒哄也沒騙嘛!”
“怎得?連哄騙都不會,還得誇他光榮了?”長公主嗔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是不喜那等姿態的。
再油鹽不進,將來也會娶正妃,彼時一大一小,長久下去總歸要心生怨懟。
我知道確實有處得好的妻妾,但說到底也是各退一步、自求安寧。
咱們這般出身,最清楚後宮裡姐姐妹妹一團和氣的背後是怎麼樣的苦。
我不希望臨毓做那樣的事。”
沈臨毓輕輕笑了下,寬慰道:“您放心,不會有那樣的事。”
後宮女子的悲苦,他們體會極深。
長公主為中宮嫡出,她看著母後母儀天下,也看到了她為了後宮安穩平和而長年累月地努力,昨日繁花今日枯,多少美人來去,連妒恨的心思都淡了,只餘疲憊和兔死狐悲。
沈臨毓的降生更是永慶帝的風流一度。
他的生母只是宮婢,哪怕懷上了他也依舊沒有改變,吃盡了孕中的苦,生下他後就走了。
將心比心,誰又願意再將別人家無辜的姑娘拖入那樣的折磨裡?
“我知道你不會做糊塗事,”長公主幽嘆,“所以你曉得我為何睡不著了?
我那幾日滿腦子都是我是棒打鴛鴦、讓你死了這條心好,還是想方設法給她抬身份、好歹先夠得上做個側妃好。
反正日子先過著,有側妃了知冷知熱,我也能和皇兄打打馬虎眼,叫他別胡亂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