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見過日子完全過不下去的苦主,也清楚記得自己當時的憤憤不平、有心無力。
因此,她和陸念都不想做那隻管自己拿了賠銀的大苦主。
只是那些想法,阿薇不會與沈臨毓細言。
那都是與聞嬤嬤在各地老實本分過日子的阿薇的經歷,生來體弱、常年養在莊子上的餘如薇不會有那樣的體會。
“比起拿銀錢,”阿薇幹脆只說結論,“我母親更想要的始終是血債血償。”
聞言,沈臨毓便道:“薛文遠前日叫我提進鎮撫司了,他這人死罪難逃,但薛家其他人判不到極刑,也有人想保。”
這結果算是在阿薇的預料之中,她問:“是岑太保要保?”
“他心裡想保,也不會放在明面上,太招搖了,”沈臨毓抿了口飲子潤嗓,多解釋了一句,“主要是大理寺的人,他們向來這般,也算是職責所在,彼此制衡。”
阿薇淺淺頷首。
又說那突然被抄家的新寧伯府。
阿薇問道:“那姓史的子錢家,他交代的主家真是新寧伯府?”
“黃鎮不承認,喊冤喊到最後又是大慈寺那香積錢本也沒有做起來,但有沒有這一筆本也不重要,新寧伯府違法的事太多了。”
能一本摺子就讓永慶帝從“抄他作甚?!”轉而成了“抄就抄了”,可見新寧伯府的“能耐”。
沈臨毓慢條斯理往下說:“黃鎮的下場肯定比薛文遠慘,但不管怎麼樣,也得給人一家老小吃一頓團圓飯,開了年就各奔東西了。”
阿薇一愣,複又失笑。
比薛文遠都慘的,那豈止是各奔東西?
這一家老小,有人下地府,有人赴邊地,死路眨眼間,活路長漫漫,全是為了之前的罪行贖罪。
“岑太保不管新寧伯府?”阿薇問,這事情本就是沖著岑太保去的。
“他不能既要又要,”沈臨毓道,“岑家和薛家是姻親,關系明眼都看得見。
他不站出來明保,可以說是‘避嫌’,反之,也能稱得上‘盡力拉扯姻親一把’、‘沒有臨陣割席’。
但岑家和黃家不沾親,黃鎮惹的事情也比薛文遠大得多,岑太保要是這樣都積極想保黃鎮,誰不嘀咕他們背後的牽扯?”
沈臨毓倒是和穆呈卿分斷過岑黃兩家的關系。
先帝年間,黃家是封爵的新貴,岑文淵是初入翰林的新官。
新貴只要別惹是生非,好日子長久著,而新官,哪怕是人人都說前途無量的翰林,一輩子出不了頭、甚至一年不如一年的官員也多得是。
彼時若有交集,得是岑文淵捧著新寧伯府。
但這種局勢隨著岑文淵的發達、自然而然慢慢轉變了。
只有爵位沒有實權的黃鎮,和有重權卻也只有權的岑文淵,此消彼長起來。
等史蒙子以黃家做“東家”,出面去和大慈寺談香積錢的時候,足見岑太保佔了上風。
只是,這些聯系都在水面之下。
黃鎮被鎮撫司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幾日人都是懵的,自家的罪狀推不幹淨,卻也沒想著去咬岑文淵一口。
暫且看看,除夕一頓團圓宴,能不能讓他的腦袋瓜子轉起來了。
“那豈不是很難從新寧伯府發難到岑太保頭上?”
沈臨毓正思索著,突然聽了這麼一句,抬眼看向說話的阿薇。
阿薇見狀,又重新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