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駿按了按發脹的眉心,問:“你是說,母親的腦子也不太好?和大姐那樣?”
“對、對!”李嬤嬤眼前一亮,不住點頭,“上了年紀的人受不得驚嚇,之前姑夫人砸秋碧園的動靜,著實嚇到侯夫人了,自那之後就……
世子,您可千萬別信侯夫人不清醒時說的話,她是什麼脾性的人,您難道還不清楚嗎?
連只雞都沒有殺過,又哪裡會殺人?
不過是受了刺激,病了,才會胡言亂語。
您看姑夫人,她犯病的時候多嚇人啊,六親不認、連表姑娘都能弄傷了,但那是她的本意嗎?肯定不是!
姑夫人多疼愛表姑娘,您肯定看在眼裡!
所以啊,您別計較侯夫人剛剛那些胡話,等她醒來就好了……”
李嬤嬤越說越有底氣。
是的,事實就是如她說的,只有她堅定不移,世子才會信。
“有病”是個多好用的由頭啊!
姑夫人用的,難道侯夫人就用不得?
姑夫人的瘋病是在蜀地得的,而她們侯夫人,那是生生被姑夫人逼出來的!
說起來,還是侯夫人最可憐、最無辜!
李嬤嬤“悲從中來”,淚流滿面,捶胸頓足。
陸駿繃緊了身子,雙手握拳、松開,又再次握緊。
耳邊是李嬤嬤傷心的哭泣,眼前是岑氏神遊天外的神情,陸駿的肩膀垂了下來。
“哈哈……”他笑了笑,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幹巴巴的,“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難怪!
他就說,母親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不可能的,斷斷不可能的!
天漸漸亮了。
陸駿一動不動,在沉默裡坐到了天亮。
柳娘子來得很早,一進屋子就察覺到了狀況不對。
地上落了幾張紙,看樣子是叫狂風吹落的。
桌上的油燈還亮著,雪天明亮,平日裡起身的時間根本用不著點燈。
再看陸駿那丟了魂的模樣,柳娘子上前問道:“世子,昨晚上……”
陸駿身子一震,似乎嚇了一跳:“昨晚上怎麼了?”
柳娘子眼珠子轉了轉,捂著嘴低呼:“莫不是侯夫人又說胡話了?哎呀!我就說這麼下去不行,得叫大夫來仔細問問。”
聞聲,岑氏橫著一眼怒視柳娘子。
陸駿卻像是得了佐證,道:“姨娘也聽過?是,母親她又說胡話了,她也病了,我看著不比大姐輕。昨晚上……”
李嬤嬤左看右看,想阻攔又作罷了。
她能哄住世子一時,卻哄不住世子一世,尤其是,等世子夫人來了,只一眼就能看出世子不對勁,枕邊風再一吹,世子怕是一五一十都會說出來……
那就被動了!
話說回來,昨夜侯夫人失言,就已經被動至極!
倒不如藉著“有病”的由頭……
唉!
李嬤嬤的心又涼了,半夜裡給自己鼓的那些勁完全撐不住,腦袋混亂得無法作出一個明確的判斷來。
岑氏深吸了一口氣,沖她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