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順天府,還是京郊縣城,遇著案子都願意尋她,就算自己衙門有仵作,遇著難症亦會聽她意見。”
“先前還有遠地的州府處置棘手大案時請她過去。”
阿薇一邊看那邱仵作做事,一邊聽沈臨毓介紹。
待所有骨頭排列好,邱仵作站起身來,緩了緩發硬的腰背,沖沈臨毓頷首。
沈臨毓走過去。
阿薇見狀,也跟了兩步,近處看遺骨,也聽仵作的話。
“王爺且看,盆骨寬大,這是生育之相,而且,盆中還有未分娩的孩子的骨頭。”
“嬰兒不比大人,有些細小骨頭融了泥土,只餘這大致模樣。”
“大人的腿骨、肋骨等處有細小的裂縫,那棺木隔著遠看不清楚,其實底面有破口,應是蟲子一類的啃開了,骨頭上的裂縫是生前造成的,還是死後叫蟲子老鼠齧啃,得驗完才能確定。”
阿薇垂著眼看那竹蓆上的大小遺骨。
邱仵作用細線串起了骨,以免輕易就散開。
白骨羅列,阿薇不覺得瘮人,只是心酸。
她的姑母和表弟,她那麼多的親人,到最後也就只餘下這麼一堆白骨。
真說起來,阿薇其實不記得姑母的音容笑貌了,即便見著她的遺骨,也無法勾畫她曾經模樣,唯有止不住的心痛。
這也是阿薇沒有讓聞嬤嬤來的緣由。
聞嬤嬤真真切切記得姑母,又是感性之人,萬一忍不住大把大把落淚,終是不合適。
沈臨毓和仵作道了聲“辛苦”,便示意徐夫人上前:“夫人也看了,從這舊墳裡啟出來的,是金夫人無誤吧?”
徐夫人咬著嘴唇,唉聲道:“也只有從出處判斷了。”
家屬確認,邱仵作繼續。
先前挖好的土坑早燒得熱了,她指揮著勞力滅了火,搬走了坑裡的柴炭,又均勻往裡潑進去兩升酒、五升醋。
熱氣一下子折騰起來,肉眼可見,且酒醋混合的味道比先前開棺還要刺激。
徐夫人實在吃不消,趕緊往邊上退開。
阿薇舌尖用力,狠狠往下壓了下蘇合香丸,幾種味道交雜沖腦,她穩住了心神,讓開些路,方便衙門做事。
“且小心些!”邱仵作說著,指點著勞力將竹蓆挪到坑裡,再用草蓆蓋住。
熱氣依舊再湧動,這便是蒸骨了。
之後,又是漫長的等待,直到那邱仵作摸了摸地皮,確定冷下來之後,她才揭開了草蓆。
勞力把竹蓆又抬了出來,平整放好。
馮遊心跳如擂鼓,沒有聽徐夫人的話,站到了最前頭,瞪大眼睛看著白骨。
徐夫人擔心他,也跟過來看。
左看右看、看不出這些骨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失敗了就好!
失敗了才好!
今日開棺,底下村子裡有不少百姓來湊熱鬧,清理、蒸骨這麼長的時間,陸續來了幾十人。
徐夫人甚至聽見有人閑聊,說是從邊上其他村子過來的。
這叫她很是提心吊膽。
畢竟,這是遊兒和馮家翻身最好的機會了。
看似風險十足,但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鎮撫司查不出問題,就得出告示澄清,公有公文,私有百姓的傳言。
只要會影響到遊兒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