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氏在一旁看著,背過身去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以往只覺得大姑姐行事太激烈、容易啞巴吃黃連,今兒才窺出些內情,猜到這人已然吃了多少黃連下去。
好在還有女兒在。
唉!
外間。
聞嬤嬤又與大夫補充了些陸念從前發病的狀況。
定西侯的眉頭皺成了層層山巒。
大夫說得很是懇切,他在京中有些名頭,也替不少得癔症的病人緩解過症狀,但這病想根治很難。
“昨兒好像緩和了,說話做事同平常人無異,但不曉得聽了哪句要命的話,一覺睡醒又發作了。”
“會記不清事情,遺忘掉一部分,或是幾樣事情雜糅在一起,有自己的臆想。”
“情緒變化很極端,可能會木訥、愣神坐上一整天,可能發怒吵鬧,進而攻擊人或是自殘。”
“身邊千萬離不得人,最嚴重時有可能自盡。”
“有些家底不好的人家,遇著這種病都……主要是看顧的人吃不消。”
定西侯立刻道:“我們不是這種狀況,要人手有人手,要什麼藥材、你只管開方子。”
“侯爺,我先留一份方子,”大夫直接說了辦法,“但您有您的路子,不妨多請幾位太醫,多聽幾家言論。”
定西侯重重點頭。
等大夫寫調養方子時,定西侯又問聞嬤嬤:“阿念何時得了這病?她回來這些時日,我一點都沒瞧出來。”
“有幾年了,最厲害的那陣子險些一把匕首把自己捅了。”
聞嬤嬤剛要回答,就聽見了阿薇的聲音,便沒有開口。
定西侯黑沉著臉看向走出來的阿薇與桑氏。
“母親剛睡了,”阿薇讓聞嬤嬤進去陪著陸念,自己與定西侯道,“您只瞧見她好的時候,自然不曉得她病起來什麼樣。”
定西侯雙手抱胸,一臉怒氣。
肯定不是氣陸念,也不是氣阿薇,他在氣自己。
氣得不行,他還得繼續問:“蜀地那裡的大夫也說不能根治?”
“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阿薇冷聲道,“最厲害時,一個月有十七八天都不清醒,我與嬤嬤輪流日夜陪著。後來緩和下來,三月犯一回,半年犯一回,這次隔了小一年。”
“只你們兩個?”定西侯惱道,“餘家人都做什麼吃的?”
“死得差不多了唄,”阿薇嗤笑了聲,“再說,也不敢讓他們看顧母親,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定西侯語塞,下意識看向在場的唯一一位外人。
全是家醜,唉!
大夫眼觀鼻鼻觀心,寫了方子,拿了診金,恭恭謹謹退出去。
定西侯這才舒了口胸中悶氣:“這病到底如何得的?”
“蜀地的大夫說,氣悶、不甘、憋屈,總歸是心中存了太多怨氣消解不開,最後……”阿薇道。
“除了吃藥,還有旁的辦法嗎?”
阿薇又道:“順她的心意,不要逆著來,把怨氣都化解開了,整個人就爽快了。”
當然,還得存一份念想。
有明確的信念在前,才能熬過“無所事事”的惆悵。
正說話間,陸駿和陸致也來了。
陸致明日休沐,陸駿聽桑氏的意思去接兒子回來,順便與夫子們討論下陸致這一旬的學習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