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撫虞拿出手機要回複周母資訊的時候,航站樓外忽然狂風大作,大雨拍在玻璃上,往外看去機場外的山上彌漫著霧,讓人感受到了離別的壓抑。
九點零五分,跑道上的飛機開始滑行準備起飛,地面上的雨水被帶起成為一道白色的水汽,一轉眼,升空消失在視野裡。
趙撫虞再往側邊追尋,看到的就是一面牆。
而他也轉身跟在等待他的安保身後,走出航站樓,準備回去收拾行李回上海。
回到酒店後,周母坐在沙發上換鞋,一邊問他:“去哪裡了?也不給我說一聲,害我著急死了。”
趙撫虞此刻情緒再也無法繃住,撲進周母的懷裡,抽泣著:“媽,我錯過飛機了。”
“我定了飛北京的機票,可是我無法登機,我登不了機。”
周母仰著腦袋安慰趙撫虞,揉著、碰著趙撫虞的臉,感受著那溫熱沾濕自己的手掌心,她想此刻應該是要跟孩子說話的,但是她只是陪著趙撫虞難過,直到最後,趙撫虞情緒平複下來,周母才溫柔地替他擦去眼淚說:“媽媽說過了,你的所有困難前面都有媽媽頂著,天塌下來我都不會讓你失去心愛的東西的。”
——
陽城飛北京直達差不多3個小時,從機場回到老宅已經是十二點,家裡剛用完午餐,三個人吃過飛機餐也就沒再用餐。
謝爺爺看著三個人,發現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的時候杵著柺杖就要走,卻被兒媳叫住:“爸,下次不要再慣著謝佑津,別任由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吃點虧他腦子就不會發育。”
兒媳說話真難聽啊。
謝爺爺替孫子默哀幾秒後,連忙應:“好好好,你們小兩口教育孩子,我不會插手的。”
謝爺爺離開後,客廳裡就只剩下三個人,頓時間安靜了下來,用謝佑津小學寫得作文來說就是“爸爸媽媽每次要訓我的時候就會遣散客廳的其他人,留我們三個人,有時候剛開始安靜得連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此刻也是如此。
謝母深吸一口氣後,問謝佑津:“在你選擇留在陽城的時候,我問過你那個問題,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謝佑津靠著置放摺扇的架子沒說話。
謝母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最後還是走上那歪曲的道路,她不得不把兒子揪到正確的道路上來:“你說你沒有談戀愛,媽媽相信你了是不是?我也遵循你的意願,讓你留在了陽城念書,可是你給我的結果是什麼呢?是我被打爆了的電話問我‘你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大的新聞影響很大的’,是你爸被領導詢問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謝佑津,你到底想怎麼樣?”
到底想怎麼樣?
天天跟他說要見義勇為,卻在他為母親完成專案後,因為受到了關注而不能在保護那些弱勢人,只要一個不小心就被冠名為霸淩者。
“你是為了他,你甘願被他利用,你不是單純的見義勇為。”
謝佑津問:“這有區別嗎?”
無論他為了誰、有沒有被利用、是不是單純的,那他確實在弱勢一方被欺負的時候站了出來,不能因為對方是趙撫虞而就忽略他的本心,唯一有錯的是賀嘉巖。
謝母不和謝佑津掰扯有沒有區別,她只要謝佑津走回正軌:“謝佑津,你今年17歲,你腦子裡不明事我不怪你,是父母的錯沒有好好引導你往正確的路上走,我們錯了,請求你原諒我們之前的忽視,也懇求你原諒我們之後的自私。”
她將所有的利弊都條條區分出來:“我們給你鋪的路,你自己想走的路,你爺爺為你安排的計劃,你自己摸著心問問,這三個方向的哪一條路禁得住你是同性戀這條新聞的打擊?就算你骨子硬,這三條路你都不要走,你選擇重新開闢一條路,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爸的工作禁得住嗎?你知道影片傳出來多少人問我你真的是同性戀嗎?你出生的、你引以為傲的家庭走錯一步路會步入怎樣的深淵這個問題你思考過嗎?”
這個家是什麼樣的,謝佑津是清楚的。
從小家裡人就告訴他,不能張揚、不能奢侈、不能出格...
他的所有行為都是被約束的,最破格的一次就是自己一個人跑去山上說要出家當和尚,此外他的所有行為都是天之驕子該有的,曾有段時間還將自己的座右銘換成了有些中二的“藏鋒守拙”。
要他沉住氣,要他做天才,還要他按家裡給出的“專案計劃書”過日子。
謝佑津沉默了,謝父看了眼謝母,輕微地搖搖頭。
謝父是個慈父,對著自己的兒子向來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話,維護孩子總是走在第一步,看失意的謝佑津他心裡也心疼,“虎媽貓爸”的家庭關系一直就這樣,其實也有他不知道怎麼生氣的緣故。
謝母笑了下:“我是做教育的,但是我居然連我兒子都沒有教好。”
直到這句話落下,謝佑津才有了反應,啞著嗓子問:“您是認為,我是壞孩子嗎?徐部長。”
謝母自己心裡也難受,為什麼就落到這個地步?
三個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沒有人身上再有刺去刺向對方。
而千裡之外的陽城,19:00高考成績出爐,全夥人等著訊息。
20:00一高校方宣佈插考生趙撫虞、謝佑津以文科總分693並列全市第一,奪得狀元桂冠。
只是這兩位狀元,不再就讀於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