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真他媽愛開玩笑。
尼蘭特猛地起身,怒氣沖沖地撲向程意馳,卻被周逍一手扣住手腕。隔著手套,尼蘭特感覺到對方手裡有兩根冰冷的機械指,力道死死卡住他,讓他寸步難行。
“你就是那個程意馳!?”尼蘭特聲音幾乎失控,他恨徐琢恨得牙癢,而眼前這個高高在上、半點不像個罪人的男人,正是徐琢的二叔。
是那個肖翼曾被迫扮演、屈辱至極的二叔!
“算了?”他嘲諷地大笑,“要不是你跟你侄子搞得那些破事兒,你們兩個打架,狗咬狗,我們倆能落到這種地步?!”
程意馳一下子尷尬了,周逍也暗搓搓瞥了他一眼,程意馳認為自己現在非常有必要澄清,他硬著頭皮勉強開口:“首先,你得搞清楚,我和徐琢,並沒有搞什麼破事。”
“呸!”尼蘭特眼圈通紅,鼻血又湧了出來。
在他眼裡,他們的悲劇,就是這兩人互相撕咬、牽連無辜,禍殃池魚的副産品。
“尼蘭特。”肖翼拉住他,“你冷靜一些。”
“我怎麼冷靜!?”尼蘭特道,“徐琢那個瘋子對你幹的事,那些痛苦,你忘了,我可沒忘!”
肖翼一僵,胸膛劇烈起伏,終於壓抑不住,回吼出聲:“我當然沒忘!”
平日裡溫順耐受的人,忽然情緒爆發,讓尼蘭特也一愣,手足無措。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那些痛苦,他怎麼能用來再次刺傷肖翼。
肖翼聲音發啞,逼著自己冷靜:“可是這些,應該去怪徐琢,不是嗎?怪到別人頭上,只是遷怒……毫無意義。”
“他是徐琢的教導者,是他放縱了徐琢!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尼蘭特仍咬著牙,死死梗著脖子。
空氣一下子僵住。
程意馳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辯解。但周逍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搖了搖頭,示意他別開口。
程意馳想說什麼,周逍攔住了他,對他搖搖頭,程意馳繼續開口只會讓局面進一步升溫失控。
周逍對尼蘭特道:“所以四哥付出了代價,徐琢第一個反咬的就是他,這份代價足夠慘烈,差點沒命。”
程意馳脊背猛地僵硬,周逍繼續道:“再說,真要算賬,先算最直接的,四哥失憶那會兒是被誰利用?是誰把他推到徐琢那去擋槍的?”
肖翼羞愧地閉了閉眼睛,尼蘭特咬緊牙關怒道:“你裝什麼清高?你也只是在為你男朋友辯護而已!”
周逍頓了頓,無法反駁。
這時肖翼開口了,聲音低啞卻異常堅定:“夠了,尼蘭特,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情緒宣洩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誰都錯了,誰都不幹淨,但誰也沒法賠給誰,只能就這樣了。
談話以非常喪氣的結局結束了,從五金店裡走出來,路過一群醉漢正在呼朋引伴,海沉節的餘韻還在繼續,程意馳卻一點也無法快樂起來。
兩人沉默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海邊,程意馳這才發現自己很累了,忙活了一整天,情緒大起大落,腿都發飄。
他也不嫌濕,幹脆坐到了沙灘上,餘光看到自己腳邊掛著什麼東西,仔細辨別,是一塊鮫紗,已經有點溶解,完全符合聯邦的環保法案。
看著那團東西,程意馳嘲諷地笑了一下,煩惱和愁思織成的紗,如果真能那麼輕易飄散掉就好了。
周逍也看到了那條紗,他把它撿起來,濕漉漉的紗布一下子扔去很遠,重新被海水送走。
程意馳這回沒說“有什麼用”這種刻薄的話,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確實做錯了吧。”
程意馳是什麼人,眼睛長天靈蓋上我最牛逼,讓他承認自己做錯了,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周逍沒有安慰,只平靜地答:“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