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門，他差點以為自己闖進了哪個大魚塘。
大廳裡全是魚人，高矮男女都有，個個頭戴誇張的鮫魚頭套，六片特製皮革垂在胸背與腰側，能夠勾連鮫紗，方便人們拋投。
程意馳隨便掃了兩眼，視線就定住了。
那個修長有力的臂膀，還有一晃一晃的腰，程意馳一眼就認出來周逍，關鍵有人的氣質是不看臉也能感覺到的，就跟自帶聚光燈似的，一舉一動都自帶聖光，讓人心癢癢。
已經可以想象，等會有多少鮫紗紛至沓來了，程意馳想，自己如果來晚了，恐怕還找不到空呢。
真是有夠招蜂引蝶的，程意馳微微有點發酸，不得不說，周逍下午使得美人計太奏效了，讓他現在就想找這個鮫人妖精搞點有的沒的。
他終究還是一個過於喜歡周逍的臉的膚淺的人呀。
祭祀結束，意味著齋戒也結束了，一想到這兒就更心癢難耐了。
忽然，背後一陣快步雜亂。
人太擠，他根本來不及閃避，一個巨大的魚頭套“哐”地扣在了他頭上，壓得他一愣。
“肖翼你幹嘛還在這晃蕩！”一個女人在背後吼道，口氣急得要命。
他張嘴想解釋，可話還沒吐出來，那女人已經手腳麻利地拎著他往化妝區塞。
“快快快！遊街的鮫人都排上了！”
來了兩個人一左一右，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衣服，架著往妝凳上一摁，唰唰唰就往他身上抹顏料，比格非下午那操作快了不止八百倍。
程意馳：“……？”
事情發生得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罵人。
程意馳莫名地有點想笑，想到了什麼，眼珠子一轉，欣然接受了這個誤會。
反正本來就是出來玩的。
祭祀的舞步很簡單，周逍學的時候程意馳也看了半天，就這麼趕鴨子上架地混在鮫人隊伍裡上街，就這麼半推半就地混進鮫人隊伍，他依葫蘆畫瓢，跟著跳了幾步，倒也沒出什麼大差錯。
一上街，烏泱泱全是人，鼓聲震耳，鮫人的旗幡在火光中獵獵作響，人群揮舞著手裡的鮫紗，笑聲、叫喊聲此起彼伏。潮濕的鹹風帶著燈火的熱氣撲面而來，把整個世界都裹進一種酣暢淋漓的歡騰力。
程意馳混在隊伍裡，視線卻一直落在不遠處的周逍身上。人氣果然很高，才走了五百來米，鮫紗就差不多掛滿了，薄薄的紗帶疊著，像半披著一身流光。
其實程意馳自己也被投了不少，但他心裡稍有愧疚，畢竟他沒齋戒啊，可能不靈驗。
走到半程，人群越來越密，喧嘩得像要把夜空都頂破，程意馳觀察到周逍若有似無在人群裡找自己。
他心裡一動，趁著周圍混亂，悄悄從褲兜裡摸出那塊鮫紗，就這麼三五米的距離，程意馳眯著眼，抬手一投。
鮫紗的紐扣，正中周逍的後背心。
周逍頓了一下，似有所感，猛地回頭。
兩人隔著一片晃動的魚頭，對上了視線。
周逍的目光穿透了燈火與人群，定定落在程意馳身上。
程意馳知道對方認出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