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馳腦子飛速運轉，從前他一心為徐時遠複仇，跟聯邦較勁，如今冷靜了4年，反倒能從更旁觀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
也算是拜周逍所賜，那小子就是在聯邦政治家族裡被浸淫培養出來的、黑心黑肺黑手的操盤手，多少讓程意馳看透了政客們的把戲。
正在程意馳舉棋不定，想要梳理出一個頭緒的時候，終端響了，是索羅發來的訊息，他們在坎帝納營救沈奶奶和馮羽瞳遭遇到了阻礙，任務失敗。
“二爺，周逍說要親自見您。”
盯著這一行字，程意馳的目光驟然陰沉，他還沒找周逍算賬，那小子到先自己送上門了。
不得不承認，除了沙金內部事務分身乏術外，程意馳自己本人也一直拖著不想面對他和周逍的問題，只要一想到，就會讓他暴躁、煩悶、憋屈。
“準備準備，我要去一趟坎帝納。”程意馳沉聲吩咐道。
金屬冷光灑在高聳的圓頂上，肅穆而森嚴的聯邦法庭此刻鴉雀無聲。
審判席上，無數聚光燈和攝像機對準衛斯理，他表情堅毅，正為其兄長菲涅斯辯護。
身側他的律師目光如炬，李中昭的證詞無懈可擊，這一仗，絕對可以把菲涅斯案翻盤，也是他職業生涯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逍肅穆地坐在臺下，旁聽著這件事關他母親瑟琳娜的世紀大案，他面無表情，低調緘默，但也有為數不少的攝像機對準了他，準備從他的眉梢眼角，解讀出點兒悲慼，或者是動容。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但周逍心情並不樂觀，他在等待著某個不速之客。
直到大門被推開的瞬間，光線湧入，程意馳帶著沉穩而帶有侵略性的步伐踏進了法庭，他穿著黑色的戰術風衣，領口微敞，周逍坐在觀眾席靠前的位置，他聽到聲響時下意識抬頭，即使早有預料，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時，胸口還是猛地一縮。
程意馳的銳利的目光掃過法庭，與他短暫地對上，那一剎那，周逍以為程意馳的眼神裡有什麼閃了一下，但隨即，那張臉上只剩下冷漠與譏誚。
“審判長，我有一份新證據。”程意馳看向最高處的審判長，他聲音不算響，卻如同一記悶雷，打破了庭審的原有秩序。
審判長抬起頭：“未經提前申報的證據，必須說明合理原因，並且經過核查。”
“當然。”程意馳冷笑著，“我可是花了一大筆錢聘請了你們聯邦的律師，我很清楚庭審流程，”他將檔案遞送給法庭的智慧終端，“這份證據剛剛獲得，來不及走完申報流程，但是我不得不打斷庭審，因為其內容直接影響本案的核心事實——李中昭的大腦內嵌有植入晶片，他的證詞受到了操控，完全無法作為有效證據使用。”
“什麼？”衛斯理的聲音拔高了一截，他失態地站起來，“不可能！”
法庭內一片嘩然，所有人都低聲議論起來。，這不僅是李中昭案件的翻轉，更透露出來一個可怕的資訊——存在可人腦植入的晶片！！
“安靜！”審判長敲了敲錘子，神情嚴肅，轉向身側的助手，助手在終端上查詢了什麼，嚴肅而凝重地點了點頭。
衛斯理震驚地凝視著程意馳，下意識回頭看向周逍，周逍的神色未變，看都沒看他一眼，鏡頭外，手指微微蜷縮。
他沒有繼續等待結果，徑自離席，因為他知道，這些天精心策劃的一切，已經被程意馳輕而易舉地摧毀了。
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周逍的終端訊息炸了鍋，他一條都沒有點開看，目光落在不遠處拐角旁的程意馳身上。
長廊由大理石鋪就而成，冰冷筆直，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對視，隱約的火藥味，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
程意馳緩緩走近：“聽說你想見我，我來滿足你的心願，怎麼樣，喜不喜歡我送你的這份見面禮？”
周逍一時沒吭聲，剛剛在法庭上，隔著眾人，他看不清楚程意馳的眼神，如今近在咫尺，但除了冷漠與譏誚，周逍其餘的什麼都沒看到，彷彿在法庭上的那一眼只是錯覺。
“說不出話了，”程意馳冷笑，“功虧一簣的感覺不好受吧。”
周逍回過神來，沉了沉聲：“四哥——”
“別再叫我四哥。”程意馳厲聲打斷他，“我的底細，你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不是麼？”
周逍臉上劃過一絲不適應，還有明晃晃的落寞：“我已經叫習慣了。”
“趁早改掉。”
“沈四，程意馳，叫什麼都好，”周逍看著他，語調依舊平和，“你始終是你。”
周逍的這句話讓程意馳呼吸一滯，他原以為重逢後，周逍會和他打幾句官腔，例如他是如何和周士嶸攀上交情，給李中昭腦殼動手腳的，亦或者沙金的密碼許可權之類的，可是周逍偏偏黏黏糊糊，繞來繞去，彷彿真的在試圖喚回過去的情感殘存，跟他玩什麼懷柔呢！
“上次我就警告過你，再見面，我們就是敵人。”程意馳陰沉沉地上前一步，“周逍，談立場、談利益，我要殺你，談感情，我他媽殺你八百次都不夠，你還敢跟我談感情？！別惡心人也別騙人了！”
“我奶奶，還有小瞳，我勸你識相點，麻溜地交出來，不然我會讓你今後的每一天都後悔，後悔每一次跟我作對！”
程意馳急於在周逍身上找回他失去的尊嚴——那顆傻不拉幾被辜負被踐踏的心，必須用全力、用壓倒性的勝利來填補。
然而，就在這時，程意馳卻聽到周逍輕聲說：“四哥，我們還有可能嗎？”
“可你個奶奶腿！”程意馳快氣瘋了，血液直沖頭頂，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幾乎要抓住周逍的衣領，就在這一瞬間，一道低啞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僵持。
程意馳回過頭，看見徐琢正站在拐角處，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知道聽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