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只要沈四還在身邊,一切就沒有真正的崩盤,一切就還有轉機。
周逍每天對沈四講的話越來越多,他跟沈四講了許多他小時候的事情。
“我媽媽特別喜歡寶石,她喜歡一切美的東西,她有一間保險室,裡面全都是她的私人珍藏,像童話王國。”周逍回憶道,“她還有一塊沙金産的終端,是徐時遠為她特別定製的,表盤上有一朵紅寶石鑲嵌的玫瑰花,隨著時間開啟和閉合,花心中間是一隻黑色的蝴蝶。”
“你想看看嗎?”周逍問沈四,“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沈四回給他的當然只有漠然,像一隻被瘋子抱在懷裡的人偶。當然,事實也差不多。
一位傳世的公主,留給兒子的只有一塊終端,那間保險室裡的其他東西呢?沈四知道這其中必然有很多曲折和齟齬,但他一點也不關心,一點也不在乎。
周逍把那塊終端拿給沈四看,十多年的東西,依然美輪美奐,只是失去它主人的基因,再也無法開啟,只是一件花瓶裝飾物。
“是不是很漂亮?”周逍輕聲問沈四,“這是徐時遠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一直戴著,直到死去。”
沈四閉上了眼睛,根本不想聽。
但周逍依然會對他說,從瑟琳娜的死亡,說到周士嶸的低調再婚,還有那隻周克己養的狗,他是如何把它處理的,每一樁他曾經做過的、見不得光的事,都告訴給了沈四。
沈四越聽越是心驚,心口像是被壓著一塊重石,沉重得喘不過氣。
周逍同他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博同情?還是打定主意一輩子會把他囚禁?
憤怒,痛苦,沈四不知道這些情感是來源於自己的困境,還是源於周逍那沉重的過往。他明明應該像看笑話一樣看待周逍,可是這些卻根本不由他控制。
情況就這麼僵持著,他們誰都沒有新的行動,他們都在等,等誰先被逼瘋。
一如既往的某個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時刻,周逍回家了,他走到沈四身邊,摸了摸他他過長的頭發:“四哥,你一個人整天待在家裡寂不寂寞?”
沈四當然不可能回答他,周逍從身後拿出來一個小盒子,很精緻,修長的手指拆開絲帶,沈四根本懶得看,結果突然腿上一重,還有點熱熱的,低頭,一隻紅棕色的捲毛小狗跺著四隻小爪子站在他的腿上,奶裡奶氣的,搖搖晃晃還站不穩。
沈四當即覺得周逍莫名其妙,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把狗脖子提起來,直接丟回到周逍懷裡,周逍穩穩把小狗接住,那小狗也跟受了驚似的低聲嗚嗚叫了兩聲。
周逍摸了摸它的頭進行情緒安撫,把小狗放到地上,那小狗竟然噔噔噔跑到沈四腳邊去銜沈四的褲腳,明明剛剛才被沈四毫不留情地扔掉,記憶可能只有3秒。
“看起來它很喜歡四哥呢。”周逍彎了彎唇角,“我不在家的時候就讓它陪著你吧。”
沈四在心裡氣得咬牙,搞什麼東西,把他當做玩意兒來逗弄討好?!周逍做了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兒,兩人現在你死我活的關系,他竟然敢送給自己一隻狗!???
他不講話不代表他的心理防線真的崩塌了,怎麼可能,他沈四才沒那麼脆弱。
他只是發現無視周逍,最讓周逍不爽,最讓周逍痛,最讓周逍不如意。
兩個人沉默地別勁,而冷暴力是沈四手裡唯一能使出的招式,唯一有效的手段。
做就做唄,又不是沒做過,犯不著在這事兒上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周逍對他暴力沈四也能扛,周逍對他好沈四也能無視。
沈四覺得自己能應對周逍的所有招數,結果周逍現在搞了一個點吧點的巴掌狗來,沈四又不能真的把他它一腳踹開,踹死了良心肯定過意不去,畢竟是個小生命。
沈四額角青筋狂跳,周逍果然最知道怎麼對付他。
“要不要取個名字?”周逍抬起頭期待地問沈四。
“拿開。”這一個月以來,沈四終於對周逍說了第一句話,他長久時間不講話,聲音都變得沙啞。
周逍眼睛果然亮了亮,沈四不能讓他得逞,於是再次閉口不言,打算就這麼晾著,誰犟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