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垂著眼睛,像是被訓得啞口無言。
“周先生,你要教訓兒子,慢慢教訓,”沈四一根煙吸完,摁滅在煙灰缸裡,“我什麼時候能走?”
周士嶸鷹隼般的目光落在沈四身上,沈四渾然不懼,他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是我兒子對不住你,以後他絕不會再來騷擾你。”
沈四沒說話,周逍當然對不起他,可是現在沈四連補償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結束一切。
“我奶奶還在醫院裡。”
“我保證他不能再用這個威脅你。”
沈四點了點頭:“沒別的問題了。”
“你現在就可以走,我的司機送你。”周士嶸道。
“但願如此。”沈四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士嶸,直接站起身回到臥室去收拾東西了,一眼沒看周逍。
周逍就那麼坐著,像是接受了一切,沒有做任何反抗和辯解。
門一關上,沈四重重地靠在門上,閉上眼睛,心跳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胸腔。
早該在吐真劑那晚就分道揚鑣,卻硬生生拖到了今天,把一切拖得更加糟糕,和糾纏混亂。
他終於可以把周逍踹開,沈四卻不如自以為的那麼迫不及待。
他深深地呼吸了十秒,神情恢複清明,其實沒什麼行李,沈四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專門去找保姆把程意馳所有的東西都帶上。那些東西都好端端地被收著,沈四很早就打探清楚了,不過一直裝作忘記,這次收拾東西,沈四終於重新拿到了那個屬於程意馳的面罩。
薄薄一片,巴掌大小,保姆不認得,一直和衣服放在一塊兒,沈四看了一眼,把它揣進兜裡。
走出門,周逍仍僵坐在原處,一動都沒有動過,見沈四出來了,他神志終於恢複了似的,站起身,眼眶有些紅,看著沈四:“我送你出去吧。”
看著這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沈四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在他沉默的時候,周逍又說:“有可能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我們應該好好道別不是麼?”
沈四探究地看著周逍,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周逍扯出一個有些可憐的笑容:“廚房裡還在煮銀耳湯,可惜你喝不到了。”
沈四心口也漲漲的不爽,但他不會在周逍面前露怯,無所謂道:“送啊,來吧。”
周士嶸背朝他們,直接舉手不耐煩地揮了揮,示意他們動作快點。
兩人走到院子裡的停機坪,周士嶸的司機已經等候在原地,為沈四拉開門。
今天是個陰天,到了冬天,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些蕭瑟的風在空蕩處盤旋,兩人一路都沒講話,直到站定,周逍才道:“四哥,你衣服穿少了。”
“甭演了,”沈四說,“我他媽煩了。”
周逍發絲微微拂動,澄澈的雙眸此刻和天色一樣黯淡:“四哥,對不起。”
沈四腳步一頓,磨了磨後槽牙,不想回答,矮身準備坐進去,這時,卻聽見周逍說:“如果我不和科蕾蒂結婚,你有可能原諒我嗎?”
“沒有。”沈四的答案簡潔利落,坐上了飛行器。
飛行器近乎是靜音起步,絲滑地駛入空中軌道,沈四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沒有去看周逍急速縮小的身影。
什麼叫慘敗,這就是慘敗。
短短幾秒,效能極佳的飛行器就升入高空,極速掠行,沈四自然也沒有看到周逍發絲下,那雙充滿陰翳的眼睛。
沈四沒有離開坎帝納,沈老太太還在這兒呢,他叫司機給自己隨便找了個商業區放下,先去給自己辦理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