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識終於回歸,沈四才發現自己仍然咬著徐琢的手,皮肉都翻了出來,血液和口水淌了一地。
沈四緩緩松開牙齒,一個深深的血印子嵌在徐琢的大拇指和虎口上,嘴巴裡嘗到了血腥味,沈四咧開嘴笑了,把徐琢的血呸地吐到了地上。
他一開始還想模仿程意馳那個緘默溫吞的性格,後來沈四發現自己不演戲徐琢也不會怎麼樣,沈四就再懶得演了。
徐琢出神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沈四仰頭和他對視,良久,徐琢伸出那隻受傷的手,某一瞬間,沈四以為他要解掉自己的面罩,但中途徐琢又改變了主意,他捧起沈四的臉,語氣竟有些溫柔:“不會殺你的,我就是要看到你痛苦,要你恐懼,要你生不如死,你怎麼能死,你怎麼敢死呢。”
“神經病。”沈四快被惡心死了。
“你怎麼會死呢?不會的。”徐琢眼睛裡閃爍著變幻莫測的神情,一會兒柔情一會兒悲痛,還有厭惡。
沈四可以確定,徐琢肯定有精神病,認知、意識都有毛病,他應該也和沈老太太一樣,去腦神經科做個檢查。
周逍直到深夜才回家,周士嶸的書房還亮著燈,他經過的時候正撞見周士嶸在送客,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男人沉著一張臉,用手帕揩了揩額頭上的汗,修煉到了他們這個老狐貍的境界,各個城府極深,鮮少露出這樣慌亂的神情。
周逍微微欠身:“李伯父好。”
李中昭像是才覺察到周逍在似的,竟被嚇了一跳,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步履匆匆。
周逍審視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周士嶸站在書房門邊,也有些驚訝,道:“正好你回來了,我有事和你說。”
兩人到了書房,果不其然周士嶸說的是周克己的事。
周克己被報道在談判前戲磕嗨了,還跟沙金的人起了沖突,沙金的談判本來就引人矚目,這下週克己一下子就成了眾矢之的,有人扒他背後的資歷,發現這個年輕人毫無工作經驗,就是個充數的,輿論沸沸揚揚,雖然被周士嶸立刻壓了下去,但周克己也被迫主動請辭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哥會出這麼大的簍子,”周逍聲音清淡如水,“是我大意,沒顧上他。”
“沒用的玩意兒。”周士嶸恨鐵不成鋼,“不過你也是,聽說當時你也在場,怎麼就鬧出去了呢?”
“父親,程意馳也在,不是我們說能壓就壓下去的。”周逍慢條斯理地說。
周士嶸最後只無奈地嘆了口氣,周逍關切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嗎?好多年沒見到李叔叔來家裡了。”
周士嶸哦了一聲,擺擺手道:“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我聽說最近調查組一直在搜查海蛇內奸的事,李叔叔是不是為此焦頭爛額?”
周士嶸猛地抬眼盯著周逍,周逍面容不改:“科蕾蒂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
“是,”周士嶸道,“這事你不用管。”
“我只是想為你分憂,父親看起來很累。”
周士嶸面色稍緩:“你最近就專心去弄談判的事,我應付得來。”
“是。”
“說起來科蕾蒂到底什麼時候休假,”周士嶸有些不滿,“她這個工作也太忙了,比你還忙,一年到頭都沒幾天能回家。”
“我們支援彼此的事業,不會影響到感情。”周逍應付著周士嶸。
回到自己房間,終於有時間去思考沈四的處境,感到深深的疲倦和棘手。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全都在按他的計劃發展,只有沈四,只有沈四……
周逍又想到了晚上他撕開沈四襯衫看到地那一幕,讓他氣血翻湧恨不得照著徐琢的臉來一拳。
然而他只能把紐扣一顆一顆扣回去,眼睜睜看著沈四被推走,不能漏出一點破綻。
周逍坐在床邊,一夜沒有睡,直到太陽升起,窗外綠化叢中有鳥雀清脆的鳴叫。
他去洗了澡,換上一身新的西裝,細心打理了頭發,露出高俊的額頭,淺淡的瞳色,看起來是一如既往的謙遜和煦,無懈可擊。
他給科蕾蒂發出訊息,戀愛公佈推遲,隨後駕駛飛行器前往星際航海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