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島陷入了茫然,大腦彷彿抽空了一般,還沉浸在方才的牌局之中。
“長島?”塞拉斯叫他。
長島如夢初醒,望著塞拉斯,輕輕搖了搖頭。
塞拉斯眼神示意他退下,說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等再次和沈四目光相接,他的敵意和警惕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濃濃的不解。
“二爺,”塞拉斯有千言萬語梗在心口說不出出來,他磨了磨牙,“你為什麼要放任徐琢把沙金毀掉!?”
沈四十指交扣,靠在輪椅背上,他沉吟著,模稜兩可道:“垂簾聽政的太上皇,我不感興趣,既然徐琢已經掌權,讓他放手去做。”
塞拉斯激動起來:“但是他有一點為了沙金考慮嗎!?他不過是個叛逆的小孩兒,他的那些想法,他的那些政策,二爺,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那些都只是為了和你對著幹!”
程意馳靠賭技發家,徐琢就要禁賭,程意馳領導時期沙金和聯邦勢同水火,徐琢就要去和談,去改組成僱傭兵公司……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徐琢就是要清洗掉程意馳這些年在沙金的政治遺産。
沈四默然不語,塞拉斯的情緒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我無法坐視不管,恕我沒有二爺你這樣的心胸,他是徐時遠的兒子又怎樣,徐時遠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塞拉斯。”沈四語含警告,嗓音粗糲低沉。
塞拉斯靠在椅背上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他被氣笑了,失望不已地看著沈四:“你知道麼,海速搶了軍部二十五箱軍火,就是不想我們朝那幫虛偽惡心的聯邦佬低頭!結果呢?徐琢還是堅持和談,哈哈,又被敲了一大筆。我們一步步退讓,能換來什麼?遲早就是被那幫偽君子剿滅的結局!”
作為沙金的老人,塞拉斯有太多的怨氣和不甘要發洩,沈四這下徹底明白了塞拉斯的態度和站位。
塞拉斯希望程意馳複出,也就是說,塞拉斯可以幫到他。
沈四問:“談判現在定下了哪些共識?”
“屁!”塞拉斯罵,“他們的目的就一個,想要基因封鎖的原始碼,做白日夢去吧!”說起這個塞拉斯就來氣,“而且那邊代表團還搞來一個什麼準公爵,又是一個乳毛未幹的小子,陰得很。”
沈四的雷達一下子豎起來了:“誰?”
塞拉斯冷道:“瑟琳娜的兒子,一個靠家族蔭庇的二代,我們已經查出了些眉目,格羅希翻案背後有他的影子,媽的竟然敢給我們沙金潑髒水,說我們安插了奸細在海蛇!”
最近的談判局勢對沙金非常不利,軍火被盜,疑似安插奸細,沙金被聯邦逼得節節敗退。
終於得到了周逍的訊息,沈四腦子裡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了起來。
二代,沈四替周逍打抱不平,周逍不過只是撈了一個談判團的席位,還是為了替他母親報仇,情有可原。
算起來,你們沙金的一把手才是那個名副其實的二代吧!年紀輕輕,就執掌大權,不是靠爹是什麼?
這腹誹沈四當然沒有說出口,他待塞拉斯情緒平複下來後說:“沙金絕不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再不做什麼,沙金絕對會——”
“塞拉斯,”沈四靠在椅背上的姿勢沉著有力,黑沉沉的眼珠子讓人不自覺萬分信賴,他道,“稍安勿躁。”
塞拉斯怔怔看著他,心中,某種可能性呼之欲出。
二十分鐘轉瞬即逝,沈四被推了出去,徐琢等在門外,他單手插兜,等得很不耐煩,一副拽樣,剛要說什麼,塞拉斯率卻先開口道:“少爺,我有要事稟報。在死鹽星邊緣,發現了嚴重疑似旅行者572s的殘骸。”
徐琢本來不甚在意,聽到後半句,他猛地瞳孔驟縮:“你說什麼!?”
沈四知道這件事。
四年前,軍部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對沙金的圍剿,在那場圍剿中,程意馳墜入蟲洞,人被找回來了,從此被徐琢軟禁了起來,對外宣稱身體殘廢,要靠人造脊柱面具才能活下來,時不時還會犯病。
而他墜入蟲洞時,駕駛的就是旅行者572s星艦,只找到逃生艙,其餘殘骸至今下落不明。
“已經嚴重燒毀,”塞拉斯向徐琢展示了長島拍攝的照片,“長島的小型載人艦艇不具備捕獲能力,我已經派了運載艦去打撈殘骸,半個月後就能運回。”
三個月前,長島在星系邊緣執行任務時,接到了疑似沙金的求救訊號,於是前往死鹽星,他在上面一無所獲,偷偷賺了一筆外快,卻在離開時,發現了一團奇怪的“宇宙垃圾”,正是沙金苦苦尋覓的旅行者572s。
旅行者系列星艦是沙金最頂尖的作戰輕武裝星艦,搭載了讓整個聯邦都眼紅的小重量蟲洞穿梭技術,是絕密中的絕密,整個沙金也僅僅只有兩臺而已,即使是殘骸,也必須回收。
回到沙金向上級彙報後,長島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直接面見到了塞拉斯,更沒想到塞拉斯知道他擅長打牌後,還引薦給程意馳!天吶!長島現在還感覺自己在做夢,他縮頭縮腦地陪在一眾大人物的身側,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他中二時期的幻想竟然真的成真了!
徐琢面無表情地看著終端投射出來的照片,那是無邊的漆黑的宇宙,一團焦黑的不明物靜靜懸浮。
沈四腦筋轉得飛快,難不成,死鹽星上那塊徐時遠的腕錶,就是這麼流轉過去的?
沈四的思緒被猛然打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徐琢在某一瞬間幾乎搖搖欲墜了,徐琢蒼白的手掌緊緊抓著輪椅的把手,青筋繃起,他低頭後複又抬起,深吸一口氣吩咐林夢道:“二叔體力不支,先送他回去休息。”
“是。”林夢接過輪椅,恭敬道,“二爺,我送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