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沈四的心髒還沉浸在方才的痛苦之中緩不過神,視線一陣陣模糊,他深深地呼吸,想要找到能躲藏的地方。
在這痛苦無助到極致的時刻,簡直靈魂都出竅了,沈四突然想到了周逍。
如果他真的要死在這裡,周逍會怎麼辦?
不可以死在這裡,不要潰敗,打起精神……沈四的大腦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這條走廊實在長到沒邊,終於,沈四的意識有一點回籠,他停下了腳步,周圍非常非常安靜,落針可聞。
走廊不知何時已經燈火通明,艙房裡的偷渡客都龜縮在床腳屏氣凝神,有人正踱步而來,皮鞋踩在橡膠地板上的聲音,那聲音一聽就很高貴,卻說不出的讓人心驚膽戰,每一步都踏在人群岌岌可危的大腦神經上。
沈四心有所感,很慢很慢地抬起了頭。
走廊裡擁擠地站著十來個荷槍實彈的僱傭兵,個個都裝備精良,身上流露出精幹和肅殺,訓練有素,氣勢迫人。
而他們中間,站著的竟然是一個模樣很年輕的男人,長得也出乎意料的俊美,只是氣質陰頹,肌膚蒼白,眉宇間凝聚不散的戾氣,給沈四很不好的感覺。
和沈四眼睛對視上,徐琢面無表情的臉上勾起一個笑容,:“二叔,終於找到你了。”
沈四死死扶著牆,試了兩次才找到聲音,用那沙啞粗粒的聲線道:“我不是你二叔——”
後半句“你二叔已經和他姘頭跑了”根本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後腦那抽筋剝骨的刺痛又一次傳來,大腦嗡的一聲,沈四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又要往下跪,沒有跌倒,他被徐琢架起腋下扶住了。
脊柱的痠麻還在體內震蕩,沈四癱軟地像一隻被太陽曝曬的軟體海洋生物,徐琢垂眸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吩咐道:“二叔又犯病了,去取他的輪椅來。”
沈四痛得噤聲,他被抱著很妥帖地放在了一架黑色的輪椅上,徐琢在身後推著他,步伐不緊不慢,一路暢通地來到了對接艙,路上遇到的幾個船員,全都瑟瑟發抖貼著牆根恨不得,直接融進去。
痛楚慢慢減退,沈四的感知再次恢複,他睜開眼,看到自己已經身處潔淨的艦艇內部,身後,艙門緩緩閉合,發出完美鎖扣的一點動靜。
“少爺,檢測到19分鐘前有一艘急救艦從夢輪號上脫離,飛往阿斯特洛貝,高度懷疑尼蘭特就在上面,是否追擊?”
沈四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那是肖翼和蘭威坐的艦艇,蘭威就是尼蘭特的假名。
徐琢蒼白的手掌握著輪椅把手,他指尖輕輕點了點,眼睛出神似的思考著。
艙房裡的人等待著他做決斷,大約花了三秒吧,徐琢輕描淡寫地說:“直接擊斃。”
!!?
沈四厲聲道:“不行!”
手下一時僵站在原地。
徐琢的手掌摁在沈四的肩上,他俯下身,發絲滑落,沈四僵硬地轉過頭跟他對視,徐琢手掌緩緩收攏,力道幾乎要把沈四的肩胛骨捏碎:“二叔,不要這麼激動,你一激動,小心又&09;了。”
威脅不言而喻。
但沈四豈是這樣就能被嚇到的人,他嘶吼:“不準射殺!我說了,你二叔在船——”
“呃——!!”劇痛再次襲來,沈四猛地高昂起頭顱,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尖叫和戰慄,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次沈四竟然能開口大罵了:“你個傻逼等著後悔吧——!!”
沈四感覺自己的眼球都要爆出來了,他死死地盯著徐琢,汗如雨下,眼睛亮得驚人,裡面湧動著蓬勃的恨意和殺意。
徐琢怔怔看著他,半晌,忽而哈哈大笑起來:“好久沒見二叔這麼有精神了。”
他的笑聲詭異而且癲狂,笑了足足有半分鐘,讓沈四非常非常想抽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