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還沒說話,老闆娘自己先慫了,悵然道:“當初鹽斯特監獄爆炸,為什麼沒把錢派奇一塊兒炸死,兒子比老子還畜生,那位周助理也是,長得那麼漂亮,心卻如此狠毒。”
沈四沒回答,換好衣服就走了,一路上都沒再講話。
周逍現在在死鹽星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他徹底和錢家綁在了一塊兒,罵錢派奇的時候必定也會把他帶上。
他是一個助紂為虐的倀鬼。
這是死鹽星上大部分人的想法。
沈四知道周逍的苦衷,但他對他依舊不假辭色,動輒呵罵,只因為周逍拒絕了自己。
沈四很煩,這種焦躁來源於各個方面。
死鹽星越來越糟糕的社會氛圍、周逍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以及,越來越近的、周逍離開死鹽星的日期。
沈四知道衛斯理著急,有一次都給他打視訊了,讓沈四旁敲側擊周逍,問他到底在打算什麼。
但是沈四沒問。
因為他有時會非常自私地想,如果周逍一直不行動,那麼周逍就會一直待在死鹽星,即使不見面,也知道隨時可以見面。
沈四不覺得自己會離不開周逍,但他現在卻如此軟弱,軟弱到也不能主動推周逍離開。
沈四心不在焉踹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易拉罐,隨後,一聲怒罵在他身後殺來。
“你個敗家子!”
沈四撇撇嘴,轉過身,正是正在撿破爛的沈老太太。
老太太今天戴了一副粉色邊框的眼鏡,精神矍鑠地走來,沈四腳掌勾住易拉罐一撬,一挑,易拉罐飛進了沈老太太的麻袋裡。
“奶奶,最近街上不安全,”沈四說,“您怎麼還往外跑。”
“我可不像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要天天賺錢。”
沈四:……
沈四最近動不動就關店,但因為現在死鹽星上好多店都動不動就關,所以也不突兀。
馮羽瞳還想勸,沈四拉住他,口型示意:別講話。
沈老太太目不斜視地經過兩人,撂下一句話:“失個戀,魂不守舍,沒出息。”
沈四:……
沈老太太走遠,馮羽瞳看著沈四,猶豫著開口:“四哥,你放不下週逍?”
沈四並不願意和馮羽瞳講這個話題,一來他一直把馮羽瞳當後輩看,二來他覺得男人為情所困特別傻逼。
這四個字就不該出現在他頭上。
沈四:“你別管我的事。”
“可是——”
“沒有可是。”
兩人都不爽,滿腹心事,最後進了一間酒吧,因為路上的酸雨報警器閃燈了,此時他們離四號大街還很遠,隨便找家店避雨。
進門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右側是吧臺,酒櫃擺不下,很多瓶子堆在吧臺的木質臺面上,左側是兩張四人位的卡座,都已經坐了人,小小的店面十分擁擠。
沈四隨意地挑了張吧臺的椅子,手肘撐在桌子上,長腿微屈,馮羽瞳坐在他的邊上。
點了酒,店員很快給他們調好,之後又端上來一小碟海苔脆餅,端碟子的手上有一個青色的佛頭。
沈四抬頭,那人朝他笑笑:“免費贈送。”
馮羽瞳捏起一塊脆餅,嘟囔道:“紋身店要忙瘋了吧。”
現在營業的店大半都是錢家的産業,
沒辦法,其他店隨時都可能被砸,誰敢開。
沈四不想講話,就一杯一杯的喝酒,在他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外面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下,店員去把塑膠門簾拉上,阻擋酸雨發出的惡臭,順便開啟了酒吧的霓虹招牌,沈四這才注意到這家酒吧的店名,原來它叫“浮生若夢”。
不知道是不是雨夜太憂愁,酒吧裡塞滿了人,充盈著熱烘烘、醉死狂歡的末日氛圍,沈四的酒量比平時要差,很快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