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就住在村子最裡頭,跟石家的老房子隔得不遠,此刻,正到了飯點的時候,村子裡挨家挨戶的人正慢悠悠的趕去村長家吃喜宴,昨天的婚宴,不過,鄉下的喜宴一般都會連著開三天,全村所有人都去吃,今天是第二天。
馬路上,成群結隊的全是人,石冉車子開得很慢,生怕撞了人。
她開的這車挺惹眼的,有些膽大的小孩兒便一直跟在她車後追著跑著,就這樣一路被護送著慢悠悠的開到了家門口。
車子一停,只見周遭鬧哄哄的,幾百米處的村長開了十幾桌宴席,正熱鬧著呢。
而她們的老家,是一動兩層的小洋樓,樓房很舊了,一直沒有裝修來著,還是九幾年時石爸事業剛起步的時候建的,石爸說,老家就該有老家的樣子,一直將最初時的模樣儲存到了至今。
此刻,她們家門口外邊的前坪處,搭建了四五個高梯,上邊倒掛著一頭剛被靠膛破肚的兩百來斤左右的豬,兩只羊,還有半頭牛,車子剛停下,忽而聽到一陣驚恐的豬叫聲,村上的楊屠戶正在宰殺第二頭豬。
殺豬般的嚎叫聲,將兩個正在熟睡的人給驚醒了。
石冉怕萌萌被嚇著,立馬轉身捂住萌萌的耳朵,將人緊緊摟在懷裡。
柏海聽到這麼恐怖的叫聲,下意識的睜開眼往外一看,下一秒,就看到倒掛在眼前,那四五具慘狀的屍體,地面上癱了滿地的腸子內髒,又聽到耳邊傳來殺豬般的慘叫,柏海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嘴裡啊了一聲,下意識的推開門就往外跑,蹲在車旁狂吐不止。
豬叫聲停了,石冉抱著萌萌下車,只將她的小腦袋壓在胸口,小聲說著:“萌萌不要看,不要看,豬豬在打針,好疼啊——”
萌萌被那豬臨死前的慘叫聲嚇得小臉慘白,不過,怕雖怕,卻還是忍不住一直偷偷拿眼睛去看。
石冉抱著萌萌遞了一瓶水給柏海,笑著沖他道:“那什麼,要不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柏還下意識的往她家看了一眼,只覺得那裡頭跟個鬼屋似的,頭都要晃掉了,嘴裡結結巴巴說著:“我……我要回去,小……小冉姐,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再來接你,我……我今天先走了……”
說完,就立馬鑽車裡去了,發動車子,熄火,然後半分鐘後,又蔫蔫下來了,蔫蔫的沖石冉道:“腳抖。”
石冉頓時笑的兩眼彎彎。
柏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伸手扒了扒後腦勺,往腳下看了看,似乎正在找些什麼。
石冉問他在找什麼。
柏海慢悠悠道:“我的臉呢?掉哪兒呢?”
石冉:“…………”
***
“楊叔,我爸我媽呢……”
“冉冉回來啦……”楊叔正在清理豬大腸,抽空抬眼看了她一眼,頓時笑呵呵道:“喲,冉冉回來了,都好些年沒見到了,瞧瞧,楊叔都快要認不出來了,你爸在村長家吃宴席呢,你媽好像在樓上……”
跟楊叔打過招呼,石冉就抱著萌萌,領著柏海上了樓。
到了二樓,只見她們家九十年代的小破樓房裡,擺滿了一屋子奢侈品,義大利進口的高檔羊皮沙發、地毯,法國進口的洛可可式浪漫風情的傢俱餐具及古希臘風情的繪畫及雕塑,她媽將她們整個家都搬到了這棟小小的小洋樓裡。
嗯,不倫不類,不三不四,不忍直視。
“媽——”
石冉眼睛往屋子裡掃了一圈,沒見著半個人影,便沖著屋子裡喊了一聲。
“冉冉回來了……”幾秒後,從洗手間飛快走出來一身影,五十多歲,穿了一件紫紅色牡丹花色的旗袍,外頭還披了一件白色絲質披肩,身形微微豐滿,不算胖,也不算瘦,頭發燙捲了,盤了個精緻的發型,用簪子固定在頭頂,五十多歲,瞧著不過四十出頭,一看,就是哪戶人家的貴太太。
此刻,一手拿了紙巾,一手拿著支睫毛刷,只見她兩眼紅紅的,一臉激動地跑了出來,直接給石冉來了個熊抱,抱著石冉就開始噼裡啪啦直掉眼淚道:“冉冉,我的寶貝兒,你可算是來了,嗚嗚,你是不曉得,剛才那隻豬叫得老可憐了,叫得那叫一個慘喲,聽得你媽心裡難受死了,嗚嗚,嚇死我了……”
石媽媽摟著石冉又高興又激動又委屈又難過,還一個勁兒的數落道:“就是你爹那個挨千刀的死老頭,村子這麼大,往哪殺不行,非得同意將那幾頭豬豬趕到咱們家來殺,都殺了兩天兩夜,十多頭了,嚇得我心髒病都要犯了——”
正噼裡啪啦說著,忽而注意到了石冉懷裡的萌萌,石媽話語頓時一停,將喉嚨裡所有的話全部都給嚥下去了,只瞪著雙眼跟萌萌兩人大眼瞪著小眼。
下一秒——
“我的孫女兒,我的寶貝孫女兒喲,嗚嗚,可想死奶奶了,來,快給奶奶抱抱,快給奶奶瞧瞧——”
石冉還沒反應過來,懷裡的孩子沒了。
此刻正被石女士一臉激動地摟在懷裡又是揉又是捏又是親的,石冉沒緩過神來便罷了,便是連萌萌也整個被整懵了,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臉疑惑的直往石冉方向尋著,一下子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啥狀況。
麻麻呀,這……這人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