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般清冽的聲音,苑滄竹不覺一頓,似乎有些耳熟,而白韻說的話更是讓他一驚。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白韻這話有些嘲諷的意味。
然而苑滄竹也僅僅是一頓,隨後朗聲笑道:“是夜紫這丫頭告訴你朕的身份了吧?”他剛進季苑大門時看見白韻和南宮夜紫在一起,就自然以為是南宮夜紫告訴了白韻自己的身份。
白韻低頭,將冷笑掩在面紗之後,不置可否。
苑滄竹端起茶杯,前飲一口,突然愣住。口中回蕩著的是莫名的寒意,令人覺得像是周身被冰雪包圍,悽神寒骨。
恰巧此時白韻的琴聲響起,隨之而起的是那清婉的歌聲。那琴音果真如同苑滄竹猜的那般清冽,配上那早已被苑滄竹熟記於心的歌詞,十分寂寥傷感。
而那依然留在空中的寒意,似有繞梁三日久久不散之韻。茶寒、琴悽、歌殤,三者似乎巧妙地融為了一體,沖擊著苑滄竹脆弱的心。情至深處,苑滄竹眼中悄悄落下一滴清淚。
曲畢,兩人似是約好了,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苑滄竹黯然道:“姑娘的曲真好,令朕回想起一些切身經歷。”
白韻沒有接下他的話,而是幽幽道:“皇上面前這茶由梅花、松針、竹葉、薄荷草為原料,集梅花瓣上的初雪泡製而成,取名冬殤,代表了有情人終將離別的哀傷。”
苑滄竹愈加默然,後悲涼一笑道:“真是好名字。”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最後一次見面南宮悠藍留給自己的背影,哀傷如潮水般襲來。也許是壓抑了太久,苑滄竹很想找一個人傾訴,於是白韻就變成了最好的傾訴物件。
苑滄竹低頭望著杯中的清茶,緩緩道:“第一次見她是在一個陰雨天,宸江的江心亭中,她就這樣翩然闖入我的視線,從此印在了我的心間;第二次是在安阮園中,哦不,那時候還不叫安阮園,她以目空一切的傲然風采說出了南宮絕句,那與生俱來的氣勢令我折服,也因此銘記了她的名字;第三次……呵呵,是在朝堂之上,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再次遇見她……”苑滄竹忍不住笑出了聲。
白韻默默地聽著苑滄竹的回憶,不發一言。原來,他竟是那麼早便喜歡上自己了,可這些話,從未曾聽他親口提起過。
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地說,說著屬於兩個人的回憶,一個人安靜地聽,聽著兩個人共同經歷的離合悲歡。
窗外飄起了細雨,在風中不停搖曳,灑進未關嚴的窗內,又瞬間消逝。
苑滄竹的聲音漸漸哀傷:“可我現在愈發不懂她了,有時她很端莊典雅,心思玲瓏,而有時她卻很孩子氣,總是做出一些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我想不透,一個能上得了朝堂的女人,怎麼會有如此小女兒的心態。我也不清楚,我愛著的到底是哪個她?還是說,從始至終我愛上的都是心中的一個幻影……”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白韻推開重重珠簾來到苑滄竹面前,一把扯掉了臉上覆著的面紗。面紗上綴著的珠子隨面紗一起落地,敲擊著地面發出了琤琮的響聲。
“悠藍?你怎麼……”苑滄竹詫異地看著面紗後那張晝思夜想的容顏。
“對,我就是白韻,很意外麼?”南宮悠藍打斷了苑滄竹的話,道,“苑滄竹,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瞭解過我,你喜歡的不過是你幻想出的我罷了。我一直都是這樣,性格無常貪玩孩子氣喜歡裝淑女,這樣的我令你很失望吧?”
門外的老鴇聽著屋裡動靜不對,急忙推門而入,道:“姑娘,老身來給您送點心。”進門才發現二小姐面上早已沒了面紗,老鴇頓時感覺大事不妙。
南宮悠藍怒視老鴇道:“季苑何時需要你親自送點心了?怕是為了監視我吧?還不快滾!”老鴇第一次見南宮悠藍發脾氣,嚇得魂不附體,急忙退了回去。
經過老鴇這麼一打岔,南宮悠藍剛才未說完的話也無法繼續下去,只得怒視著苑滄竹。房內的氣氛愈發尷尬起來。
從南宮悠藍揭露身份開始,苑滄竹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過,良久,他道:“不是都說了這裡不適合女孩子來,叫你別來了麼?”
“呵呵,你還答應過我不會再來了,結果呢?”南宮悠藍冷笑道。
“我只是來聽曲而已。”苑滄竹分辯道。這樣咄咄逼人的南宮悠藍,他很不習慣。
“我只也是來唱曲而已,就這麼簡單。”南宮悠藍不甘示弱,回嘴道。
苑滄竹無奈道:“悠藍,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南宮悠藍眼圈一紅,強忍住眼淚,哽咽道:“我一直都是這樣,苑滄竹,你真的瞭解我麼?”
苑滄竹默然,半晌後淡淡道:“以後不要以白韻的身份出現了。”
“以不以白韻的身份出現有什麼關系?這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