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還是太晚了。”聞寒洲的表情和他的聲音一樣冷:“如果我能早知道你把時骨藏在洛杉磯,我就不會等這麼久,白白和他錯過三年。”
“聞,聞寒洲……!”聞灼庭開口講話已經非常艱難,可他還是撐著身體,死死地盯著聞寒洲,“他……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這麼死心塌地地去找他?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聞寒洲聽他如同破風琴般的沙啞嗓音,微微地揚了一下嘴角,他凝視著聞灼庭渾濁的眼睛,一字一頓:“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才會讓祖母死心塌地地追隨你,為了你,甘願放棄在紐約的大好前途,義無反顧地跟著你回了巴黎。”
“她是因為愛你,所以不惜放棄自己的一切,也要和你在一起,就像是我愛時骨一樣。”
聽他提到自己的亡妻,聞灼庭的神色連變都沒變一下,就彷彿她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他心裡還在想著聞寒洲不應該去洛杉磯尋找時骨的事情,並且把這樣的想法直接擺在了明面上。
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像聞寒洲這樣的天之驕子,出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和時骨那樣的人在一起,對他沒有任何幫助,甚至還會敗壞他的名聲。
“祖母愛你,但是你配不上她對你的愛,你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也不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這一生,最在意的只有自己,在意自己的臉面,還要打著為聞家和我們好的旗號去威脅,去逼迫別人本不願意做的事。”
聞寒洲覺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燒,他痛恨聞灼庭現在的模樣,也為自己早已逝去的祖母感到惋惜,他還記得她身患癌症時,在病床上翻滾的模樣有多麼痛苦,多麼難受,當時的她想叫聞灼庭陪陪自己,可聞灼庭卻極少來她的病房,總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推卸,連見,都不願意見他們的祖母一眼。
或許在聞灼庭眼裡,自己的妻子身患癌症,早已沒有了利用價值,和死人沒什麼區別,而直到他的祖母死前,還是在唸叨著聞灼庭的名字,她說自己很痛,說自己很想他,喃喃地問著聞寒洲,問他,祖父為什麼不能來看看我。
十八歲的聞寒洲是那樣無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祖母在病床上死去,而他的祖父全程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甚至在得知她的死訊以後,也只是叫人盡快處理好後事,不要影響公司的運轉。
從那天開始,他就在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恨的種子,直到十幾年後,在他遇到了時骨時,聞灼庭再次有了讓他憤怒到無法自拔的舉動,於是那顆種子生根發芽,徹底成熟,他對聞灼庭的恨意也再也掩飾不住,明晃晃,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外面。
世界上肯無條件愛他的兩個人都受到過聞灼庭的傷害,十八歲的聞寒洲保護不了他的祖母,那是他最大的遺憾,所以三十多歲的聞寒洲不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在時骨身上,他接受不了這樣的變故,也接受不了時骨的離開,更接受不了他受到聞灼庭的傷害。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強,想要等待一個機會,從聞家獨立出去,再去繼續尋找時骨,但最終,還是聞灼庭先倒在了他的面前,給了聞寒洲絕佳的機會,讓他可以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讓他不至於再與時骨錯過更久的時間。
“我知道你快不行了,所以今天來,也只是為了告訴你,我和時骨現在很幸福,已經在洛杉磯定了居。”
聞寒洲插著兜,語氣很平淡,提到時骨時,甚至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等到回去美國以後,我會帶他去結婚,成為他的合法丈夫,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然後一輩子守著他,陪在他的身邊。”
聞灼庭閉著眼睛,似乎是很不想面對這樣的現實,他的嗓音沙啞,做著最後的,無謂的掙紮:“你……咳,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太大了,你和他是走不到最後的。”
階級,地位,財富,這是擺在他們面前,一輩子也無法逾越的鴻溝,但因為愛,聞寒洲願意跨過那道坎,向時骨低頭,對他俯首稱臣。
“聞灼庭,我不是你,你對不起我的祖母,辜負她對你的愛,所以你欠她一輩子。”
愛是很奇妙的東西,有人因為愛有恃無恐,有人因為愛患得患失,也有人把他人對自己的愛踩在腳下,肆意踐踏,有人視愛為珍寶,心甘情願地將給予自己愛意的人捧在手心,用盡一生去呵護供養。
“但我不會對不起時骨。”聞寒洲一字一頓:“我會永遠對他好,會把我的一生都獻給他,因為他愛我,我也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