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骨的面板極白,甚至比三年前還要白,光潔的面板如同牛奶般絲滑,又彷彿流動細膩的綢緞,而在這寸肌膚之上,聞寒洲看到了兩行黑色的藝術字型,宛若紮根在他面板裡的樹根,汲取著時骨的養分,成為流動的生命。
與其說那是兩行字,倒不如說是極為簡短的兩句話,甚至在上面的那幾個英文字母連句子都不是,藝術字型連成一片,柔美的手寫體溫柔地貼在肌膚上,彷彿是時骨與世界對抗過的證據。
但很明顯,這場對抗的輸家是時骨,因為那行字聞寒洲再清楚不過,他的血液幾乎要燃燒起來,呼吸一下變得粗重,甚至連握著時骨腰肢的手都收緊了。<101nove.ien.
——je t’aie.
下面的那行藝術字是法文,沒人比身為法籍華裔的聞寒洲更瞭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本可以是一句分量無足輕重的告白,可因為出現在了時骨的身上,出現在了自己的名字下,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時骨的身體被冠以自己的名字,他的愛被打上屬於自己的標簽。
掌心被一片水漬濡濕,時骨感覺到身上的人久久未動,他內心忐忑不安,驚慌無措,於是強忍著眼淚,挪開了自己的手掌。
刺眼的光芒照進時骨的眼底,晃的他幾乎睜不開眼,聞寒洲大衣的衣擺捲起,他看到男人背對著自己,背影寬厚,似乎是要轉身離開。
時骨看到了他抬腳的動作,來不及多想,他甚至連腰腹部的疼痛都不顧了,直接坐起身,從聞寒洲的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雙手慢慢收緊,他的手指在不停顫抖,時骨的臉貼在他材質柔軟的大衣上,眼淚再次落下來,他的聲音顫抖著:“別走……”
別丟下他,也別放棄他。
三年前的事是他做錯了,哪怕聞寒洲想要打他罵他,他都認,可他唯獨不能接受聞寒洲丟下他,那樣的話,支撐著他這三年裡繼續活下去,走到現在的動力就都沒有了。
如果沒有了聞寒洲,那時骨唯一的信念也將會消失,他想,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他大概會挑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走到洛杉磯的海岸邊,在黃昏時刻最後看一眼這座他生活了三年的城市,然後讓自己的身體永遠沉入大海,與冰冷刺骨的海水融為一體。
被他抱著的男人轉過來,他俯下身,託著時骨的大腿,直接把人抱了起來,他在床邊坐下,把時骨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抱著時骨,與他面對面。
時骨不想看他,也不想讓聞寒洲看到自己流淚的眼睛,於是低下頭去,把臉埋在聞寒洲的頸窩裡小聲嗚咽,男人環著他的腰,另外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讓自己被迫與他對視,看見那雙綠色的眼眸深沉,像是燈影一般,在自己面前搖曳。
下一刻,聞寒洲的嘴唇便覆了上來。
柔軟的唇瓣相貼,聞寒洲嘗到了時骨嘴唇上眼淚的鹹澀氣息,時骨本來在哭,現在被他吻住嘴唇,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偏偏聞寒洲的吻是那樣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就好像急於向時骨證明些什麼,吻的時骨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三年前,他們接過無數次吻,或是聞寒洲主動,或是時骨主動,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有極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兩人之間發酵開來,夾雜著愛,夾雜著痛,夾雜著苦澀的眼淚,還有時骨那斷斷續續的喘息聲。
這個吻的持續時間很久,聞寒洲的動作從充滿攻擊性到溫柔,他含著時骨的唇,與他舌尖相抵,溫柔地纏綿著,把太多未說出口的話語全部融到這個吻裡。
在這期間他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盯著時骨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灑在時骨的臉上,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碎金。
距離太近,他甚至能看清時骨臉上的淚痕,還有那因為哭泣而泛紅的眼尾。
如果從今往後的每一天,他們接一個吻就能讓聞寒洲實現一個願望的話,那在這久別重逢之時的第一個吻,他希望時骨可以別再哭泣,永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