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的中文很生澀,但時骨還是聽懂了,他彎了彎眼睛,用法語回答:“沒關系,只是看你每天都這麼勞累,隨便買了一杯送給你而已,你不嫌棄就好。”
珍妮弗從見到時骨的第一面就對這位漂亮的年輕亞洲男性有很高的好感,也曾翻看過他的病例,在整理資料時,發現時骨除了記錄著他有睡眠障礙和輕微的強迫症以外,沒有任何的問題,因此對這位年輕人就更加好奇了。
可好奇歸好奇,她還是得先幹正事,珍妮弗將咖啡放在一旁,敲了幾下鍵盤,列印出時骨的病例單,“時先生,聞醫生在裡面,你現在就可以進去了。”
時骨和她道謝,提著剩下的兩杯咖啡,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入聞寒洲的辦公室,他就被熟悉的古龍水和木質香薰的味道所包圍住了,聞寒洲正在整理上一位患者的資料,看到時骨走進來,手上的工作沒有停下來,自然而然道:“坐。”
時骨坐在了他對面,把咖啡從袋子裡拿出來,推到聞寒洲的面前。
聞寒洲的眼眸在那杯咖啡上微頓,似乎不明白時骨又是作什麼妖,於是先行拒絕:“我不喝咖啡,謝謝。”
“榛果拿鐵,七分糖,少冰,我沒下毒。”時骨懶洋洋地看著聞寒洲,“喝吧,聞教授,沒只買給你一個人,我也給珍妮弗買了一杯。”
這些都是他上次來就診時,在聞寒洲的辦公桌上看到的點單記錄,而且還不止一張,聞寒洲的喜好很單一,也很相同,每次都是七分糖,少冰的榛果拿鐵,而且只喝一家咖啡店的咖啡,離他們的心理研究所並不遠,是時骨順路過去買的。
聞寒洲還是沒敢輕易動那杯拿鐵,只是正視時骨的眼睛,公事公辦地問:“這周過的怎麼樣?”
“還好,藥吃著沒什麼效果,人活得也沒什麼太大勁頭。”
時骨依然是那副懶散的態度,他撥弄著自己柔軟的頭發,“可能我的強迫症現在已經好了吧,所以舍曲林對我來說沒什麼作用。”
“有沒有感覺到焦慮抑鬱,或者是沒有精力,感覺每天都很累?”
“還好吧。”時骨回答他:“除了個別事情會讓我有些焦慮以外,我覺得其他的倒是都還好,至於沒有精力和每天都很累,這樣的狀況也並沒有很嚴重。”
聞寒洲低頭,在紙上記了幾筆,“什麼事情會讓你覺得焦慮?”
“馬上就是諸聖節假期了,我的朋友們約我去別的國家玩,但是聞教授您也是知道的,我新養了一隻小貓。”
時骨看著聞寒洲,故意使壞,叫了一聲小貓的名字:“粥粥才兩三個月大,肯定離不了人,我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寵物店寄養,所以就只能從我身邊挑選一個合適的人選。”
辦公室內不算冷,少冰的榛果拿鐵外壁滲出一層薄薄的水珠,順著杯壁滾落下來,聞寒洲的手腕就自然而然地搭在那杯拿鐵旁邊,冰涼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上,又順著他的手腕蜿蜒而下,最終在他的辦公桌上化開一灘淺淡的小水窪。
聞寒洲的視線落在時骨手腕上,發現他一向空空如也或者只紮著一根皮筋的手上今天難得地戴了一塊手錶,深色的表帶,倒是和他白皙的面板很搭。
“所以,我就在想,您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小貓,直到我旅行結束?”
聲音柔軟,語調綿長,語氣客氣,甚至用上了一個您字。
但聞寒洲還是面無表情,幾乎一秒也沒有猶豫,光速拒絕了他:“不行。”
“別這麼快拒絕我。”時骨不太高興,他的左手撐起半張臉,“不是聞教授自己說的,你敢帶我回你家裡,看我自己敢不敢麼?我不求自己可以進你們家的門,只要你幫我養兩天我的粥粥,我就心滿意足了。”
聞寒洲還是不鬆口:“時骨,你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我們……”
“我們只是師生和醫患關系,你不要失去相處時的分寸。”時骨接過他未說完的話,聲音懶洋洋的:“那又怎麼了?我只是讓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小貓,又沒有讓你幫我做別的,以前你拒絕我那麼多次也就算了,那這次呢?該不會聞教授心這麼硬,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捨得答應我吧?”
“我有潔癖。”聞寒洲在一陣語塞後開了口,聲音異常冰冷:“而且也不喜歡小動物,受不了有動物的毛發出現在我的家裡。”
“所以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免談了。”
聞寒洲推了推眼鏡,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睛直視著時骨,“還有什麼有關於心理方面的事麼?如果有的話可以告訴我,沒有的話我幫你調理一下用藥,也許會對你的現況有些改善。”
時骨眨眨眼,也不強迫聞寒洲,他咬著嘴唇,微微低下頭,“那這樣吧,聞教授,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情況麼?這次我多給你講一些,你幫我養一段時間我的小貓,等到我旅遊回來,可以麼?”
這次,聞寒洲一直在翻閱資料的動作終於停頓了下來。
“我給你講一些之前我在國內看心理醫生的事吧,那時候是我母親帶我去看的。”時骨向後靠了靠,故作輕松道:“其實那個時候伴隨著強迫症確診的還有焦慮症和抑鬱症,不過我不認為我自己抑鬱,可能只是那個醫生的判斷有誤,和我沒什麼關系。”
“原因是什麼?”
聞寒洲再次回到工作狀態,聲音堪稱輕柔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