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咳嗽完了,疼痛感也逐漸從脖頸上蔓延到他的痛覺神經,再傳輸到時骨的大腦裡,他強忍著不適來到洗手臺前,鏡子裡的人發絲淩亂,本來顏色雪白的脖頸上浮現出一大片鮮紅色的印記,格外明顯。
時骨緩了好半天,才從被束縛禁錮的窒息感中抽離出來,他抹了一把臉,鏡子裡的時骨眼眶紅潤,因為被聞寒洲掐的太狠,連眼淚都被逼了出來。
對著這樣一張漂亮的臉,居然也能下得去手,真他媽狠啊。
時骨咧開嘴,涼涼地笑了笑,不知為何,他莫名很想抽煙,想用尼古丁來麻痺自己。
可是他卻不想從這樣的疼痛中抽離出來,相反,他想用尼古丁來加深自己對痛苦的感知和體會,讓自己永遠記住這種即將瀕死窒息的感覺。
如果時骨是一條魚,那麼他就是一條生活在淺灘裡的魚,清淺的水流確保他不會死去,卻同時讓他活在無盡的痛苦和缺氧的窒息當中。
時骨享受這種感覺,哪怕這會帶給他痛苦。
等脖頸上的紅痕散去了大半,時骨這才不急不緩地回到吧臺前,金呈新已經喝完兩杯酒了,看到時骨姍姍來遲,他不滿地問:“你幹什麼去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去了一趟洗手間。”時骨漫不經心地回答完,從煙盒裡掏出一支香煙,轉向張雅文,“有打火機沒?借個火。”
張雅文正在和劉桐桐講八卦,聽到時骨管她借火,從包裡掏出打火機,遞到他手裡,“看姐新買的打火機,帥不帥?”
時骨看著那顆巨大而又粉嫩無比的少女粉heo kitty 貓貓頭,昧著良心附和她:“……帥,太帥了。”
聞寒洲已經回到了他角落裡的位置上,他對面的小卷毛又叫了兩杯酒,一杯擺在聞寒洲面前,另一杯在自己跟前,他握著酒杯,似乎正在和聞寒洲說些什麼,但他的正臉並不對著時骨,時骨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坐在他對面的聞寒洲,時不時地點點頭,嘴唇開合著和他說話。
時骨正對著聞寒洲坐,他把煙叼在嘴邊,一隻手撐在櫃臺上,另一隻手扣動打火機,火星在昏暗中映亮了時骨的臉,香煙點燃,飄出絲縷白煙,又在滿是酒香味道的空氣中煙消雲散。
“時哥,你的脖子怎麼了?”張雅文發現他脖子上未消散的一片紅痕,於是關心了一句。
“沒什麼,喝酒喝的。”時骨隨意地敷衍她。
張雅文:“……喝酒上臉的我聽說過,但是喝酒上脖子的倒是第一次見。”
香煙抽了一半,時骨的目光依然放在聞寒洲身上,甚至連手機上顯示的幾條新資訊也沒注意到,還是金呈新注意到他放著靜音模式的手機一直保持著亮屏,湊過去看了一眼,看清楚聯系人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環顧四周,最終拍了拍時骨的肩膀,示意讓他注意一下。
時骨這才把視線放回到手機上,看到螢幕上顯示的聯系人時,他抽著煙的動作一頓,指尖夾著的香煙掉下一點煙灰,掉落在他的手指上。
時骨感受到微妙的,疼痛的燙意,卻沒有把煙灰彈下去,而是讓這節滾燙的煙灰在自己的手指上待了一會,直到它的餘熱散去,時骨這才吹去那點煙灰,若無其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她怎麼還有臉給你發訊息的?而且你怎麼還沒刪她的聯系方式?”金呈新沒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動作,只是湊近了,壓低聲音問。
“我忘記了,而且感覺也沒什麼必要,要不是你不提,我都不記得有這個人。”
時骨看著螢幕上李宜澤發來的訊息,又深深地吸了口煙,他吐出一口煙霧,點進了兩人的聊天介面,看了一眼他們的聊天記錄,發現這居然是兩人加上好友後說的第一句話,而他們加上好友的時間也並不久,就在半個月前。
李宜澤:【時骨,下個星期五我在river組了個局,會有很多我們學校的同學,你要不要來參加?】
李宜澤:【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把上次的事和你說清楚,也想讓你對我少一點誤會,畢竟你是個很好的人,哪怕你不許我喜歡你,但是我還是想和你做朋友,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麼?】
李宜澤:【如果你尷尬的話,可以叫上雅文一塊,我也有事情要和她講,你們可以一起來,也好有個照應。】
時骨草草地閱讀了一遍李宜澤給自己發的訊息,又把手機拿給金呈新看。
短短幾秒內,金呈新皺了三次眉,他評價道:“這李宜澤也真是不要臉到一定程度了,我覺得人不能,至少不應該臉皮厚到這個地步,你都拒絕過她好幾次了,居然還死纏爛打的煩你,還要找你去參加酒局,專注自己會怎樣?這很難麼?簡直就是神經病。”
時骨皮笑肉不笑地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總感覺金呈新這話極為耳熟,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這他媽不就是他剛剛在衛生間裡和聞寒洲說過的話麼?
說來也是巧,他現在對聞寒洲做的事,和李宜澤對他做的事,好像正好能對得上,就連時間線都完美重合了,他今天剛被聞寒洲在衛生間掐著脖子警告離自己遠一點,沒過多久,李宜澤就又找了上來,邀請他去參加酒局。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算是天道好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