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或男或女,形形色色,有的越過酒吧裡奔湧的陣陣浪潮,費盡心思地擠到時骨身邊,卻在一陣高過一陣的聲浪裡被時骨不耐地推開,最終只得作罷,或不死心地把目光轉向時骨身旁的金呈新。
金呈新也不是第一次來酒吧了,更別提river還是他最常來的那個,他極為熟練地從旁邊的桌上接過一杯威士忌,與擠在自己身旁,手中拿著啤酒的某一白人女性碰了個杯,手掌搭在她的腰間,低聲同她講了幾句法語。
推杯換盞間,金呈新再次回到了時骨身邊,時骨看著他嘴角邊的酒液,輕哼一聲,評價道:“你倒是來者不拒。”
“我好歹是個正常的人,可不像你,一直以來身邊都沒什麼人。”金呈新看著時骨,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不過你真的把李宜澤給拒絕了?據我所知她可沒那麼容易放棄,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遠遠沒有她外表呈現給別人的看上去那麼簡單。”
酒吧裡燈光閃爍,人影搖曳,時骨穿過群魔亂舞的人群,終於尋到一處較為清淨的卡座,三個打扮精緻的亞洲青年女孩正坐在卡座前拿著手機自拍,桌前擺著幾瓶洋酒,還有骰子和卡牌等娛樂工具,以及女孩補妝用的唇釉等化妝品。
時骨看到坐在最中間,金黃色頭發的女孩,不自覺地皺了皺眉,轉頭偏向金呈新,語氣不善,“你提誰誰到的本領到底怎麼練就的?以後趕緊給我閉嘴。”
“今晚這局是雅文組的,我他媽哪知道李宜澤也在。”金呈新滿臉莫名其妙,他推了一下時骨的肩膀,“你要是不想和她待在一塊,我們就讓她走,別委屈了你。”
時骨明顯不是很喜歡李宜澤,酒吧的氛圍燈打在他的臉上,變化莫測,在他白淨的臉上留下了幾種不同的色彩,絢麗奪目,漂亮的讓人心顫,挪不開眼。
離這邊較近的人們紛紛朝他投來目光,時骨不甚在意地坐下,刻意挑了個離李宜澤最遠的位置,朝她身邊的兩個女孩打了招呼。
“時骨,又見面了。”李宜澤伸出手,人畜無害地朝他眨眨眼,“你應該還記得我吧?我是酒店管理專業的李宜澤,說過很多次要追你,也是張雅文的朋友,今天能把你約出來,真的很不容易。”
時骨眯著眼,目光落在女孩伸過來的手上,並沒有想要握上去的意思,只是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往座位上一靠,他微微堵著耳朵,以至於沖天的音樂不會讓他感到太難受。
“你說過很多次要追我,我也拒絕過你很多次了。”時骨漫不經心地笑著,拿起桌上的酒杯,將冰涼的酒液一飲而盡,“人應該懂得知難而退,對吧?”
李宜澤被他拂了面子,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一僵,接著悻悻地收了回去,嘴角牽起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那也沒有關系,畢竟我就是一個不懂得知難而退的人,追人嘛,時間長一點,我努力的久一點,總會追到的。”
酒吧裡狂躁的音樂被掐斷了,換成了一首抒情的法語歌曲,連同燈光也變得柔緩起來,由蹦迪的專用閃光變成了舒緩的水藍色燈光,映在時骨的寶石藍劉海上,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如同湖水般美麗的藍色。
“可是我不喜歡你。”時骨笑的很天真,卻近乎殘忍,“所以你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
眼見桌上的氛圍逐漸僵硬,察覺不對的金呈新趕緊出來打圓場,他笑著倒了一杯酒,“幹嘛呢幹嘛呢?!討論這種話題這對我一隻單身狗可不太好,我們還是先喝點酒,慶祝這學期開學以後的第一次小組pre圓滿完成吧。”
“就是就是!”另一個叫張雅文的女生也趕緊端起酒杯,“這次pre幸虧時哥救我們狗命,我們那個教授真的超級兇——還好這門專業課馬上就要換教授了,不然咱們小組作業分數有多低,我簡直都不敢想。”
有了這兩個人圓場,僵硬尷尬的氣氛又回到了剛開始的輕松狀態,李宜澤和他們幾個人不是一個專業,這種話題她插不上嘴,於是倒了一杯酒,遞到時骨面前:“我的表白你拒絕,我要追你你也不同意,但是這杯酒你總可以給個面子喝下去吧?就算是我敬你的。”
時骨看著李宜澤倒酒的動作,沒有出聲作答,只是耐人尋味地揚了揚嘴角,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緒。
桌上總共擺著三瓶洋酒,還有幾瓶啤酒,她給時骨倒的那瓶洋酒沒人碰過,瓶蓋卻提早被開封了,而李宜澤的目的性很強,甚至都沒有觸碰過其他兩瓶洋酒,徑直給時骨倒了離自己最近的那瓶,已經被開封了的洋酒。
目的很明確,甚至連遮掩都不遮掩。
這樣明顯的動作和李宜澤暗戳戳的,想要實現的目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在這張酒桌上,察覺到她的意圖的卻只有時骨本人。
這樣的小把戲,未免有點太拙劣了。
冰涼的,淡黃色的液體呈在玻璃杯中,折射出幾道光澤,李宜澤將酒杯推到時骨跟前,似乎是在期待著他接下,酒杯裡倒映著時骨漂亮的臉,以及他柔軟的,貼在臉側的寶石藍色發絲,還有一枚閃亮的,在昏暗環境下熠熠生輝的耳骨釘。
興許是這枚耳骨釘太亮眼,又或許是這枚耳骨釘的主人太漂亮,總是會在昏暗的,容易叫人犯錯的環境中吸引一些圖謀不軌或心術不正的曖昧者,時骨無視了李宜澤期待的眼神,轉過頭,在不經意間對上了另一道目光。
酒吧裡燈光昏暗,但那道目光擁有極強的穿透力,如同黑夜中的一汪靜謐的湖水,黑暗中泛著盈盈的綠光,和那些曖昧者的眼神不同,他打量時骨的眼裡沒有好奇或探究,有的只是沉寂。
如同死板的山峰一般的沉寂。
對方有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哪怕只是遙遙一眼,卻讓時骨立刻想到了阿爾卑斯山下綠瑩瑩的湖畔,被巍峨的雪山和美麗的花草所縈繞,是不可玷汙的風景,神聖而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