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太陽從遠處升起,照射在陳明川和沈炻身上。
陳明川想要開口,但是他不知道說什麼,他知道沈炻不會同意喝下藥水,但是他是打心底想讓沈炻喝下去。
大不了沈炻忘記他以後,他就偷偷跟在沈炻身邊,直到他走到生命的盡頭。
猶豫了許久,當第三股海風吹到陳明川臉上的時候,陳明川說:“兩年後喝下去好不好?雖然我們只有兩年的時間,但是也很長了……”
話沒說完,陳明川偏過頭和沈炻對視了一眼,剩下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沈炻受傷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陳明川近乎有些慌亂了,“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所以我才更要讓你喝下去。你本來應該活很久很久,但是我只能活幾十年,我死了你也會死,我不想讓你這麼早就死了。”
沈炻眼眶通紅,“所以你就想讓我忘了你?陳明川,對我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讓沈炻忘了他當然殘忍,但是在陳明川從小的教育裡,生命是最重要的,比什麼都重要。
陳明川說:“你忘了我之後,我不會找別人,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著你。”
沈炻按住了陳明川的肩膀,雙目猩紅,“我不要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沒辦法忍受你離開我的視線。換做你,你是我,你願意忘記我嗎?”
陳明川偏過頭,答案顯而易見,他也不願意。
但是愛就是這樣,愛上了那個人,就不願意對方吃虧,寧願自己被傷得遍體鱗傷。
陳明川在腦海裡問系統有沒有辦法,系統只說愛莫能助。
陳明川扭過頭看著沈炻,輕聲道:“我們先不聊這個,不是還有兩年的時間?”
沈炻眼眸微閃,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他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好。
已經知道了沈炻身體的秘密,兩個人只在海貝島待了兩天就回去了,這兩天他們都很沉默,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藥的事。
回到家裡之後,陳明川發現沈炻總想把藥給毀了,陳明川把藥藏了起來,還警告了沈炻,讓他不許動那瓶藥。
沈炻動過篡改陳明川認知的想法,但是篡改認知畢竟是作用於人的精神,沈炻擔心陳明川的精神被傷到,對陳明川,他總是過分小心。
不到最後一步,他不想那樣做。
陳明川回到京北之後,生活步入了正軌,他經常帶著沈炻回家看爸媽。
陳爸爸和陳媽媽把沈炻當成了半個兒子來對待,但是陳明川一直沒有出櫃,越多人知道他和沈炻的戀人關系,以後就越有暴露的風險——陳明川已經下定了決心讓沈炻忘了他。
這個決定有些自我和自私,他知道沈炻不怕死,也知道兩個人能夠一起活幾十年已經很好了,但他就是不想讓沈炻因為他死。
十一月,陳明川難得休了一個假,他和沈炻待在家裡,已經又是將近一年過去了,再有一年陳明川就必須要把藥給沈炻吃了。
晚上的時候,陳明川把藥攥在了手心。他不可能真的到了第三年才喂沈炻藥,那個時候的沈炻必定非常小心,他很難得手。
現在這個時機剛好,他們從海貝島回來想要有一陣子了,兩個人也沒有提過藥的事,就好像它被遺忘了。
陳明川藉著月色盯著手裡藥,又看了看旁邊似乎已經熟睡的沈炻,眼裡的掙紮和猶豫並存。
他捨不得沈炻。
有時候他想要不就自私一下,和沈炻快快活活過這幾十年算了。
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在他死後,沈炻會心衰而死,聽白夢說,那樣死去很痛苦的。
殤食失去了愛人,就像是失去了生命,思念和痛苦會不間斷地折磨他們的心神,把他們異化成沒有理智的瘋子,最後死在瘋狂和絕望之中。
要是沈炻死得輕輕鬆鬆,陳明川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是那樣痛苦的死法,陳明川不想讓沈炻經受。
更何況,沈炻忘了他也沒關系,他可以在暗處陪著沈炻,誰說相愛就一定要相守了。
陳明川腦海裡天人交戰,最終他還是說服了自己。
他盯著沈炻的睡顏,動了動唇,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模糊能聽出是說了愛。
陳明川捏緊了藥瓶,將它對準了沈炻的嘴巴。
藥瓶裡藍色的液體流了出來,流進了沈炻的嘴裡,這個過程似乎輕松得不可思議。
要是換了別人不可能在沈炻睡著的情況下把東西喂給他,但是陳明川不一樣,他們一起睡了很久,沈炻早就習慣了他的氣息。
此刻,觸手也只是靜靜地趴著,彷彿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