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狼狽地滾了一圈,卻聽見暗器插進肉裡的悶聲。他循著聲音望去,看見書童擋在他原本躺的地方。
書童看向卷王。他痛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目光滿是絕望。
卷王:“你……”他話起了個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書童的臉很快泛了紫。他從喉嚨中擠出一句:“我恨你。”
卷王便更說不出話了。
書童的瞳孔渙散了。但他似乎仍然在牢牢地盯著卷王,神色悲慼,眼角猶帶淚痕。
卷王沒有辦法迴避書童的視線。他被迫地把這副畫面刻進了腦海裡。
卷王很清楚,書童救他,只是因為不想活了。
書童背離了少爺,又背離了卷王。得罪了少爺又失去了庇護,就意味著方圓數十裡都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所。沒有身份憑證,又無武力傍身,哪怕有錢也寸步難行。就算是僥幸避過了重重危險逃至人生地不熟的遠方,也只能賣身活命。這世道,有錢也買不到田,不說他本就不會種田,哪怕給人做工,辛苦一年也要上繳幾乎所有的糧食,剩下的溫飽也難。
這就是這世界絕大多數人的一生。被剝削的、被迫害的,命賤如草芥的一生。
右護法已經抽刀劈向了高手。
書童倒在了地上,彷彿一攤衣物被丟在了地上,連聲重響都沒有。
卷王頭暈目眩,眼前一片模糊。他在殘留的理智驅使下,勉強拖著受傷的身體藏進了柴堆。
外面叮叮當當一片。
卷王心跳如擂鼓,耳鳴不絕,渾身發麻,幾乎控制不了四肢。
他想,要是被高手的手下進柴屋翻找到,那也沒辦法了。
過了一會兒,周圍漸漸安靜了。
右護法帶著一身的血走進了柴堆,用刀撥開了木柴。
他“嘖”了一聲,勉為其難地蹲下身,拎著卷王的後領把人提了起來。
就像提著一隻落了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