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街很快就到了,天灰濛濛的,這會兒早上七點半,商場大門緊閉,最早的電影也得等到九點開場。
賀靄星預定的電影院在商場外面,是一家很小的私人影院,叫紫蝶影城。
影城大門在一棟大廈的西邊,沒有電梯,從狹小的樓道上去三樓便是。
率先闖入眼簾的是趴著收銀臺上打瞌睡的檢票員。
影院的四周牆面上貼滿了舊海報,《色戒》、《苦月亮》、《人間中毒》……環境有些逼仄,收銀臺邊上的還放了一架子避孕套……
此情此景,盛懷鐘不禁向賀靄星投去了欲言又止的目光。
賀靄星似乎沉浸在準備看電影的興奮中,他並不在意這裡的環境,和檢票員核對了一下預定的場次便往裡面走。
盛懷鐘站在原地,想起剛剛賀靄星問他要不要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自己爽快答應的模樣,心裡感到後悔。
可現在撤退好像慫了些,於是他只能安慰自己“來都來了”。
檢票員在兩個人之間多看了幾眼,盛懷鐘懂他眼裡的意思,有些不自在。
賀靄星長得太顯小了,一副男大學生的模樣。
他則因為出差滿臉倦容,一副陽氣不足的模樣,誰瞧了都是老牛吃嫩草的架勢。
說起來盛懷鐘也交往過年輕的,不知為什麼,頭一回覺得自己有罪。
檢票員將兩人帶進拐角的一間屋子,裡面果然除了電影幕布還有一張沙發床。
空氣中殘留著一股淡淡的廉價香水味,地上的厚地毯又大又柔軟,對情侶來說是不錯的助燃劑。
賀靄星不知道有沒有來過,他相當淡定地脫下圍巾和外套坐在了沙發上。
盛懷鐘也只能默默地往他身邊一坐,等服務員出去再發表意見。
不過他應該發表什麼意見呢?
告訴賀靄星這裡不是什麼正經電影院?
萬一賀靄星沒那個意思,就是單純想看一場電影呢?
畢竟盛懷鐘是臨時出現,賀靄星也像臨時起意的邀請。
思來想去,電影已經開場了。
短發女人躺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她似乎是夢見了什麼,驚醒過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雪地裡走……
盛懷鐘對電影不感興趣,屋裡的燈光很幽暗,他可以大膽地注視身邊的人。
賀靄星非常認真地望著電影幕布,除了最開始問他要不要水之外,就再也沒把視線挪到他身上。
於是盛律師可以明確這個邀請的動機確實是臨時起意,並且對方對他毫無非分之想。
想到這裡,盛懷鐘除了鬆了一口氣以外,又為自己剛才一口答應的表現感到尷尬。
別人一句禮貌話怎麼還當真了?
這還是心思縝密、洞若觀火的盛大律師嗎?
這不是路人招招手就往前湊的傻狗嗎?
好在賀靄星對他當下的一系列心理活動毫不知情,因為此人沉浸在劇情裡,把他當成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