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為什麼,其實他是知道為什麼的,都是因為那個男人,那個哄騙他一步一步走到這兒的男人。
明安噙著淚花的眼睛裡多了一點兒埋怨,從小的生活環境使然,讓他卑微地不敢生任何人的氣,最多也只能埋怨怪罪一會兒。
很快他們平安地回到了上峰,張啟天花亂墜地把畢空怎麼射殺了一頭熊的事情誇得天花亂墜,聽得那些女眷們驚叫連連,畢空等人群退散後,才把忸怩站在他身後的明安拉了出來,拿出了明安的那塊玉佩。
女皇握著玉佩,眼底震驚不言而喻,她從未想到自己還有再見到這塊玉佩的一天。
“他從哪兒來?”女皇屏退了侍女,小聲問著畢空。
“他說家鄉在北疆邊界。”
北疆邊界戰火連天,如果是從那裡來,想必吃盡了苦頭。女皇看著明安忸怩不安的樣子,竟然哽咽了一下。
她萬萬沒想到,那個說也不說一聲就再也沒回來過的孩子,竟然還給她留了個念想。
畢空往一旁站了站,旁觀著這場認親大戲。曾經母妃和他說陛下最疼大皇叔,看來不是訛傳了。
明安被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這樣慈祥地看著,不知為什麼不覺得喜歡,反而更加害怕了。
“草民拜見皇上。”明安的聲音小得堪比蚊子聲。
即使是這樣陛下還是笑了,她斂了一身強大的氣場,看上去儼然是個普通婦人,她對畢空道:“奕王,你先退下吧,朕和這孩子聊會天,等會兒結束後你也來一趟宮裡。”
“好。”畢空臨走前看了眼明安,那孩子發現他要走,不知為何眼裡的淚水又湧了上來,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明安是真的不想他走,方才他以為這個表哥已經很可怕了,現在他覺得這兒的所有人都很可怕,他還不如和這個救了他一命的人待在一起。
可惜皇上有命,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公然站出來反對,只能眼睜睜望著唯一的救星如釋重負地走了。
笑軒從畢空進了那密林開始就魂不守舍,也顧不上陪那些女眷們嘮嗑了,聽著那些爭吵的聲音就頭疼,但是梓靈殿的任務又不得不完成,於是他只能隨隨便便挑點偏僻安靜的場景畫畫,至於畫的全無靈氣就不能怪他了。
就在他心不在焉地揮舞筆墨時,忽然身後一個男聲冒出:
“為什麼畫他啊?”
笑軒差點沒嚇得把筆塞在來人的嘴裡,好在素來定力夠強,硬生生忍住了這具身體的原始沖動。
聽著這溫柔的熟悉的男聲,他頭也沒回道:“長得好看啊,你沒看到他剛剛騎馬連著射了兩只野兔子的樣子,英姿颯爽。”
“真的嗎?”畢空狀似半信半疑地坐到他旁邊。
他自然知道笑軒是在氣他,但如果這樣就能讓他解氣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配合一下比較好,可沒想到這一配合,竟真讓他心底有些不舒服了。
笑軒演戲演全套,幹脆不理他專心致志地注意起自己筆下人的動作。
有趣的是,他方才不過隨意一說,萬萬沒想到這人的騎術箭術竟然也真的很厲害,舉手投足間都有種難以言說的瀟灑的野性,和畢空儒雅的氣質迥然不同。
在以往每年的獵鬥上,這個人一直是女眷們關注的物件,只不過今年畢空突然插了一腳,加之女眷們也長年看他看太多了,才叫畢空輕易搶去了風頭。
玉禾曾和畢空說過這個人,對於自己輕而易舉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大多數人的目光這事,畢空本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可現在望著這位原本只會望著自己的人看著別人,畢空莫名有種贏了世界輸了他的錯覺。
無巧不成書,就在氣氛如此微妙之時,那人竟然也往這邊看了一眼,帶著他那標準的如四月暖陽的燦爛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