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紛紛點亮探照模式,猛烈的光芒瞬間驅散了所有黑暗,露出了鑽得破破爛爛的地下空間,這裡或許原來是停車場,被某種龐大的存在甩斷了一些支柱,斷裂的電纜與鋼筋掛著不明生物的血肉,殘餘血液滴滴答答淌成黑色的一片。
無人機仍未能聯絡上,甚至燈光照射下的視野範圍沒也沒看到無人機的機體或殘骸。小隊組成三三制緩慢前行,林得水壓著槍沉重的呼吸。
在前方的三人突然停下,回頭做了一個戰術手勢:那是“暫停”的意思,同時比劃示意,前方有情況。
小隊開始以弧形緩慢退後散開,漆黑的深處猛然竄出一張咧開的血盆大口,早有心理準備的小隊成員毫不猶豫地傾瀉最大程度的火力,燦爛的光芒瞬間糊滿視野,只是花了一瞬間的功夫就被頭盔自帶的判斷ai修複到沒有彈光火焰的正常圖景,竄出來試圖偷襲的怪物被強大的火力打得節節後退血肉橫飛,清晰地目視到肌肉爆裂骨骼斷出,一個小隊的火力碾壓迅速毀滅了這頭重傷的怪物,直到一切沉積,滿是硝煙。
一個戰友手動下達接近指令,火力支援機器人大踏步靠近已經打爛的血肉堆,開始點射試探。
點射後仍無動靜,小隊成員開始慢慢靠近,林得水也在其中。
怪物再次暴跳起來,直直撲向林得水。林得水下意識開火,然而開火的碾壓力似乎都阻擋不了怪物的決心,模糊一團的血肉落下來,視野黑暗一片,外骨骼系統迅速預警酸蝕風險,腦海中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我他媽被吞了?
裝配上外骨骼計程車兵將近兩米高,搭載重武器和諸多裝置,完全展開的形態比陸地巨象還大,更何況是鋼筋鐵骨,這他媽還能能吞?!
但如此逼仄狹小的情況下,使用武器産生的多餘熱動能反而可能會傷到自己。林得水超頻外骨骼功率,試圖直接從內部撕開怪物□□,外面的戰友也在吼叫,警告燈與導熱流管嗤嗤的運作聲混合,林得水本人卻陷入了奇怪的幻覺,心跳聲越來越慢,越來越清晰。
從沉寂世界的心跳聲中,他聽到了除卻自己更有力的呼吸聲,沉重、悠長。
他的思緒陷入深黯的泥潭,恍惚間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星球,風格詭異的祭壇,盤踞在“海”上的神明,灰色的,長著無數觸須,遠看像一個長了毛的肉丸子。
潮水般的聲音從海的那一邊傳來,橫跨無數遙遠的時空與宇宙,林得水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小到……小到那個被祭祀的神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肉丸子。
什麼玩意,好惡心啊!
“出來了出來了!”
戰友們大喘了一口氣,隨即掀開血肉模糊的面罩試探林得水鼻息,林得水白眼翻到了極致,看上去跟中邪了一樣,久經訓練計程車兵們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將外骨骼系統關機拆卸,將人提溜出來,這樣就算人中邪了,沒有外骨骼的動力支援,隨便誰都能輕松擰斷林得水脖子。
林得水對接下來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奚存青卻記得清清楚楚,他看到林得水渾身是血地被抬出來,瞬間心髒停跳,隨後人被抬上病床,被飛行器接走。他惶恐之餘又多了一點安慰:至少人還沒死,被接走說明還有被搶救的希望,上級沒有隨便拋棄一個遇過危險計程車兵。
至於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過戰友才知道是什麼情況,被怪獸吞了,但是人沒缺胳膊少腿,看上去精神可能會遺留一點問題。
這讓奚存青大鬆了一口氣,開始翹首以盼等著林得水回來。向漫天神佛祈禱林得水精神不出問題。
奚存青沒想到,這份想念與期待會煎熬長達半年之久,等林得水真正回來了,人都瘦脫了相。上級沒安排他迅速加入訓練隊伍裡,而是讓他先好生休養一段時間,這給了奚存青訓練結束後探望的時機,他第一時間去找他,在他面前蹲下來:“得水?”
林得水看他的眼神木愣愣的,好像過了很久才回憶起來面前的人到底是誰,慢慢握住奚存青的手,夢囈般說:“是你啊。”
奚存青有種不祥的預感,又說不清這到底是為什麼,憂心忡忡地問:“得水,怎麼感覺你精神不太好?是什麼藥物影響到你了嗎?”
林得水依舊是沒什麼精神頭的樣子:“好像……可能是藥物的副作用吧?”他輕微地皺了下眉,“我好像不太願意說話,也不想動……”似乎這樣與自己本性相悖,他困惑得無所適從。
“那你還記得我嗎?”奚存青心裡越來越緊張,林得水這樣子實在太像被藥物影響到神經系統了,性情大變後的他能否還能維持原來的感情?
“當然記得啊。”林得水眼中多了點生氣,讓他整張臉都顯得有光了起來,“我一直記得你,你是我丈夫,我的愛人。”
奚存青見狀勉強放下心來,他心裡清楚林得水還是很不對勁,以他士兵的身份無從得知被怪獸吞下肚究竟對他産生了怎樣的影響,但是——爸媽或許可以?
雖然奚存青竭力避免老是求助遙遠的父母,但目前的狀況,他實在對林得水的心理健康放心不下。
將林得水的情況發給父母,隨即開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很快,通訊器響起了新郵件的提示音,奚存青點開一看,發件人居然是:不明。
郵件附帶了一個體積很大的壓縮包。奚存青心跳加速,點開解壓縮,解壓出來一百多份資料夾,一閃而過的資料夾名有“精神”、“記憶”、“祭祀”等等關鍵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