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得水抱著雙膝不說話。齊長珏又說:“你既然這麼喜歡他,他死在外邊,你不趕緊想辦法出去找找他的屍體讓他入土為安?省得曝屍荒野被狗吃。”
齊長珏說的奚存青並不在乎,身軀自天地來,自當歸化於土地,入蟲狼野獸之口,走天理迴圈,何苦追求屍身完整?
林得水耷拉著腦袋:“沒有座標經緯度,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齊長珏“哎”了聲:“那你也不能在這一直待下去,精神會出問題的。而且他交代了,不希望因為他讓你得罪上所長,別逞強,行嗎?”
林得水吸吸鼻子:“那我以後怎麼辦?”
齊長珏支吾了一會:“總能度過去的……”
林得水不說話了。齊長珏唉聲嘆氣:“你這樣自甘墮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對吧……”
好一會林得水才說:“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在這待一會。”
齊長珏沒有辦法,起身打算離開,臨到門口回頭說了句:“再不出去,你那花兒可能就沒了啊!水只有那麼一點,我一個人的量都不夠分的。”
花!
林得水想起來了,自己的花原來是靠兩個人節省出水資源養起來的,現在少了一個,他也不在,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花不就沒了?
林得水因為這個振作起來,他主動向希金斯低頭承認錯誤,保證自己不會再犯。
希金斯很大度地接受了他的致歉,張開手擁抱他:“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取得希金斯的原諒後,林得水恢複了過往正常的生活待遇。
但旁觀一切的奚存青知道,心劫的世界不會這麼簡單地結束。
他尾隨林德,看他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給花兒澆水,對著花呆呆了看了許久,以手掩面,壓抑地哭出了聲。
奚存青坐在不遠處的小凳子上,沉默地看著他小聲哭泣,深深的無力,是對這個世界深重的疑惑:這裡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林得水哭了好一會才安靜下來,抹抹臉上的淚珠在土面上蹭了兩下,這小細節讓奚存青忍不住笑了下。
林得水站起來,給自己找了點東西吃,再去奚存青之前生活的房間,發現那房間已經被利落地搬空了,他又去問負責生活物資分配的生活部部長,幾乎是瞪著眼大吼才讓對方不情不願地指出已經收拾好的屬於奚存青的生活用品。
避難所裡的一切生活用品只要沒有損壞到不能用,都會經過一系列的手續修補、消毒、存放以待轉交給下一個人使用。林得水從標著35號的箱子裡翻出奚存青曾經穿過的醫生白大褂,盡管氣味已經在高溫消毒中消散殆盡,但是他配藥時留下的汙漬痕跡無法完全抹消。生活部部長咳嗽了聲:“醫生的工作服是固定的。”
“我去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會再帶幾件回來。”林得水冷著臉捲起衣服,頭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林得水接到了新的出行任務,奚存青的“靈魂”跟著他坐上摩托車後座,看他發動油門,摩托動力轟鳴起來,一眨眼竄出去了,雖然速度遠不及行雲宗的遁術,但是足夠新奇有趣。
他開始相信這是另一個切實存在的世界,自己不過因為“同名同姓”共享了這段觀感記憶,如是一來,修士界關於“心劫”的定義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林得水騎著摩托在荒蕪的大地上疾馳,頭盔滴滴地響起警報,他果斷往一處隱蔽的山坳處駛去,迅速熄火下車熟練地用山地偽裝布蓋住自己和摩托,僅掀起一條小縫觀察外界情況。
奚存青站在地面上眺望,很快他看到幾個宛如鐵鳥般的龐然巨物輕巧的從天空滑翔而過,寂然無聲。
林得水躲了很久,才慢慢掀起偽裝布警惕地站起來,確實視距範圍內沒有飛行器的蹤跡,他才披上偽裝布,宛如穿戴上一件威風凜凜的披風,繼續開摩托。
臨近城市,林得水熟練地給摩托做好偽裝,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聽到尖銳的防空警報聲,一聽毫不猶豫再次扭頭發動摩托遠遠逃離,開出去沒一會功夫,城市上空陡現從天而降的光束,熾烈的光與熱沖刷下來,砸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奚存青看著這一奇景目不轉睛,光束在瞬間猛烈膨脹融化了能覆蓋的一切,熱風如死神的披風張開向四面八方籠罩,林得水幾乎是飆到了摩托速度上限才堪堪逃過一劫。
等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的時候,摩托崩出了一個零件,在地面蹦蹦跳跳滾了老遠。林得水罵了句髒話,熄火停穩摩托去找,弓著腰找了半天才找回來。
然而這麼小一個零件,找回來也不知道該怎麼修回去,摩托前輪已經磨損嚴重,抓地花紋幾乎磨沒了,肉眼可見薄了一層,回去指定要挨罵,林得水唉聲嘆氣地收好小零件,一邊扒拉地圖,打算找個臨近的城市看能不能找到替換維修的地方。
另一座相鄰的城市剛剛遭到類似的空天打擊不久,城市中心是一片規整的巨大的圓形黑地,冒著沖天的濃煙霧氣。至於守衛力量也基本癱瘓,林得水戰鬥經驗豐富,預感到即將有敵人經過立馬轉到隱蔽處躲起來,等待三三兩兩互相攙扶的傷員慢慢走過再出來。
他在戰後的廢墟中摸到了一些外形扭曲的罐頭,被蒙上了厚厚一層灰塵的蘋果,洗幹淨啃了幾口,還很新鮮。
他找汽修輪胎店,除了摸到一些表面還在發燙的金屬工具外,啥也沒有。再翻找工具庫,裡面備用的車胎也呈現粘稠的半流體狀態,他失望地嘆了口氣,打算去工廠看看了。
“什——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