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昏昏然午覺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一陣強烈的香氣勾引得醒了,好像已經有八百年沒聞到這麼強烈的香味,一下睜開眼,就看到奚存青在桌上擺菜。
“你……”林德一下有些氣結,做的這麼香,是巴不得讓手下都聞到大妖王在烤肉吃嗎!
奚存青早料到他心中會怎麼想,扭頭笑道:“不用擔心,沒人聞得見,快來吃吧,我釣了一下午呢。”
林德翻下床,踮著腳尖把鞋子拖著穿上,走過來嘟嘟囔囔:“這不就是吃獨食嗎……”
奚存青笑眯眯的:“不肯吃?”
“沒有!”林德理直氣壯,免費送上門的不吃白不吃。況且他確實好久沒嘗到家鄉菜餚了,盡管可以不飲不食,嘴巴還是怪饞的。
主菜是蘿蔔燉魚頭,湯白味濃,奚存青特意挑了兩塊鮮嫩的魚臉肉給他,除此之外一隻魚頭也沒別的可吃的了,蘿蔔和湯才是正頭。片好的魚肉炒之前炸過,片片卷卷分明,咬一口滿嘴爆辣椒香,筷子下到兩盤素菜的時候。林德突然停住了,眉頭擰著,感覺這兩道菜怎麼莫名其妙覺得有些眼熟。
奚存青還以為是他做的不合口味:“怎麼了?”
“不是,這個……”林德眉頭皺了又皺,“你從哪摘來的。”
奚存青有點好笑:“野菜當然是從野外摘來的啊。”
這話本身是沒問題的,可是林德看著兩盤野菜越想越怪,最後居然笑出了聲,把精通讀心的奚存青都搞得摸不著頭腦,隱隱約約也開始覺得“野菜”有點不對,但要說哪裡不對,也說不上來。
笑歸笑,林德動了筷子,大吃特吃一通,滿足地一掃而光。
吃過之後,林德身上的刺一根根軟和了,不那麼嬌裡嬌氣地鬧別扭了。奚存青摟著他揉他肚子:“在北晉過得怎麼樣?”
林德哼哼唧唧的:“還不是那樣過。”
“你在這裡沒什麼吃的。”
“那也比你天天在我耳朵邊哌唧大道理要強!”
奚存青嘆了口氣,拉過林德的手:“得水,聽我說好嗎?”
林德癟著嘴,不大樂意搭理,很想搶在他的大道理說出口之前把耳朵堵起來,卻聽到他說:“得水,我今天晚上不想講道理,我就想親你。”
林德張口就罵:“放你……”髒話被堵了回去,奚存青吻著他的唇,積累百年的思念盡洩於此。
過了許久,奚存青終於捨得分開,林德雙瞳漾水,發絲散亂,語意含嗔地埋怨:“我都是個寡夫了,何苦再來糾纏不休?”
“我一直在這裡啊,得水。”
林德垂下眼:“我討厭你講道理。”
“我不講了,我保證以後都不講了。”
“滾,才不信!”
奚存青哄他了好一陣子,林德不肯信。他心裡清楚兩人和離的理由不僅僅在奚存青講道理,還有外界對他管得太寬、要求太多。背靠教宗,是件好事,也意味著很多事都不能再做。
不能做大生意,不能修宅子,不能穿戴過於奢侈,不能當官。喬海印一直以來想做官的願望落空,明明也是扶持新朝奪得大統的重要力量,但是輪到大封功臣的時候因為要避諱教宗宗主,眼巴巴的一點沒分到,因為會給避諱關系牽涉到朝政的奚存青帶來麻煩。
做生意就是與民爭利,穿戴奢侈容易刮歪風邪氣,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還不能表現出特別喜歡什麼。林德想去雲湖看幾天荷花,吃吃藕菜,郡守為了巴結他,下令近日漁船不得出航,林德一看這架勢不是把自己往火上烤嗎,馬上說不去了不去了,饒是如此仍是招來大量批評,口水都快把他淹沒了
這樣一幫老儒士虎視眈眈的盯著,一發現什麼錯處立刻批評聲不絕於耳。林德自由自在的時候沒覺得儒門怎麼樣,頂多就是大量出當官的,做了宗主夫人後才發覺這夥人實在聒噪討厭,堪比朝堂上的諫臣,沒事找事!
“連我掏自己的錢點一桌菜都要放兩聲屁,這不有病嗎!”
林德自覺自己掙來的錢合理合法心安理得,奢侈享受點怎麼了,他又不是沒做過慈善,手下的商鋪都不知道收容了多少人,在這個時代裡他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但是要讓他放著綾羅綢緞不穿去吃糠咽菜,他也不樂意。
儒門就盯著他挑刺,任誰也受不了。
林德甕聲甕氣的:“我現在吃啥啥香,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想大興土木就大興土木,想奢靡無度就奢靡無度,自由自在。你好好當你的宗主,咱們兩個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別來打攪我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