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得水看著看著,一手去伸桌上的琥珀核桃,一摸沒摸到,轉頭一看,桌上的碟子不見了,緊接著手上的書也被抽走,欻地一下扔得老遠。
林得水怒極反笑:“你幹嘛扔我書?老子自己花錢買的!”
奚存青看著他:“我給你吃野菜了?”
林得水使勁兒蹬了他膝蓋一腳:“我那稀爛日子比起吃野菜還不如!”
奚存青神情動搖,蹲下來下巴擱在他膝上,輕輕嘆氣:“是我對不起你。”
林得水從懷裡摸出本新書來,這本書叫《白月光重生後黑化了》,冷笑:“遲來的真心比草賤。”
奚存青覺得他這話一定是從那些話本小說上學來的,有種把這些狗屁倒灶的東西全燒了的沖動。
“我待你從來都是真心。”盡管覺得辯解沒有什麼大用,林得水現在對他還是滿肚子怨恨,“從來沒變過。”
林得水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你把書撿回來。”又去拿碟子裡的琥珀核桃邊吃邊看。
再抬頭,奚存青已經悄無聲息地出去了,那本二十年野菜也好端端地放在了桌上,他忽然有點煩躁,看不下去了,於是把書也欻地扔了出去。
“煩人。”
恢複記憶等於恢複痛苦,早知如此,林得水寧可做那個溫府神智混沌的“林奚”。
讓他假死,封印記憶,說都是為了他好,有足夠時間休養傷勢,同時也是為了延長壽命,等奚存青從艱苦漫長的修行攀至頂點,他就不會再讓他吃獨守空房的苦了。
話說得很美好,林得水不高興。
他原本是一個早在兩百多年前壽命就到了頭的人,硬是被拉扯到現在。
天寶的喬府換了喬海印的大兒子掌控,親朋皆無,舉世無親,他想不到自己孤零零的一個在這世上有什麼意思。
像是一個從幾百年前偷生的孤魂野鬼。
而且沉睡的時間太長,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後遺症,他回想幾百年前的記憶總是頭疼欲裂。
他知道自己曾經愛過奚存青,但是怎麼愛上的,又為何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好像浸泡在水裡的墨字,變得模糊不清。
那些名為“愛”的印象,陌生的像是發生在旁人身上的故事。
算了,不想再想。
林得水躺床上睡去了,一醒來果然發現床上多了個人,他沒一絲猶豫地把人踹了下去。
奚存青總是這樣,堅持不懈地爬床,堅持不懈地被踹下去。
最開始回山門的時候,他還會辯解,求林得水原諒他,被拒絕多了,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是每日爬床,小心地邀他去爬山,去看雲海竹林,光臺夕照,說會給他做好吃的,喝世上滋味最醇美的酒。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找來。”
可林得水內心深處想要的並不是這樣,但具體要什麼,他也不知道。
就這樣茫然又勉強地接受奚存青的好意,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地方。奚存青的廚藝居然還真的不賴,採時令鮮蔬,自然野味,親力親為地給他燒肉燉湯。
俗話說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奚存青再爬床他都不好意思踹他下去了,偏偏奚存青有點變本加厲的意思,一見他容許睡一張床上,沒事就抓著他手指親,動手動腳。林得水都沒想過他會這麼厚臉皮,頗有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不服輸的氣勢。
最後又是怎麼被他推倒在柔軟的芳草地上,被裡外吃了個幹淨,也是稀裡糊塗的。林得水唯一清楚的是,他是歡喜的,奚存青的愛意是溫吞的火,長然不熄,沒有那團火,他早就在仿若無盡的寒苦等待中凍斃了。
他摟著奚存青脖子眼神迷濛地親他,呻吟著哭叫:“再多給我一點,給我……”
奚存青汗流浹背,吻去他眼尾淚珠:“不要哭。”
他們一愛起來就沒完沒了,甜膩起來路過的弟子都低著頭繞道走。教宗宗主與迎回的道侶感情和睦,哪有一點怨情苦侶的樣子,訊息傳開,竟然引來不少書局老闆親自來山門賠罪。
林得水聽得有些驚奇:“他們來賠罪?賠什麼?”
低頭批閱文書的奚存青咳嗽了聲,一本正經地說:“我在教宗山門吃了二十年野菜。”
林得水:“?”
奚存青一臉老氣橫秋的表情:“被宗主拋棄後的我重生了。”
通傳情況的弟子選擇開溜。
“身為白月光的我轉生之後嫁給男二了”
林得水頭皮炸了,撲上去捂他嘴:“別說了,別說了!羞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