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收回心神,亦道一聲承讓。這次他不耍劍花了,抬起就是劍心通訣第一式。
少年不急於先攻,謹慎地持刀行步。林德決定喂喂招給他,直接先攻,幾下簡單的式法下去,感覺少年的基礎和耍棍的一樣紮實,走的沉著穩重的路子,力氣有,雖比不上真正的壯年男子,對上林德這番果子化形身軀卻是正好。
林德有意承讓,少年也以守為主,似乎少有實戰,應對較為保守,一招一式打得你來我往,看得臺下的師父都有點毛躁了,又怕輕易出言影響到徒弟現在的狀態,憋著不說話。但其他看客就不這麼想了,眼瞅著臺上兩人跟江湖藝人糊弄雜耍一樣,既不拳腳帶風,也不招招有勁,十分軟綿,都呼喝起來,說著本地話催促快點。
環境喧鬧,少年處守勢那麼久,著實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退後一步,招式風格驟變淩厲剛猛,刀風破空,直取林德要害。
林德隨心應變,此時也不再放水喂招,格刀借力,橫擰身避開少年削式,胳膊肘一夾強行擰轉刀向,一劍前刺正抵少年喉頭,只差毫釐就能捅個對穿。
少年吞了吞口水,冰涼的劍尖似乎隨時可以刺穿喉嚨,他一時間有些不服氣,可是持劍的手極穩,靜若止水,絲毫不動,他終於認輸:“前輩技高一籌,晚輩認輸。”
林德從容收劍,笑道:“小少俠功夫底子好,日後肯定能成大器的。”
他的誇獎讓少年心裡好受了些,拱手道謝。
他向臺下的師父走去,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原地一跳上了臺,沖林德行禮:“多謝少俠手下留情,在下也想向少俠討教兩招,少俠可有意?”
“當然可以。”林德痛快答應,中年男人退到一定距離抱拳:“聞沂刀俠毛佳,請賜教!”
林德倏然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你叫毛佳?”
毛佳一愣:“莫非少俠以前在哪見過我?”
“是有點印象,但是……”林德看了會他的臉,飽經風霜,貌相有四五十歲了,記憶裡沒有與這張臉對應的人,莫非是在很久以前見過?
毛佳認真瞧著林德,被他一說,他也覺得眼前的人有幾分眼熟,似是在哪裡見過?想了一會,倏然想起來了,失聲叫起來:“我想起來了,你是林得水林大俠!”
林德也被喚醒了相關記憶,一下想起來了,那個在金烏寨吹牛皮的憨厚年輕人,拿著自家殺豬刀說是祖傳寶刀想要拜師的年輕人——他真的成大俠了?!
頓時驚喜異常,世間緣法如此妙不可言,往昔照過面的故人再現,還得償所願,不由得感慨萬千,抬劍笑道:“久仰聞沂刀俠大名,白淳門門主林得水,請賜教!”
毛佳確實卓有進步,刀法極有精進,甚有自己的獨特風格,怎麼說呢……真有股殺豬刀刀剖肉的味兒。
林德全應戰,保有幾分餘力,笑道:“毛大俠何時收的徒弟?”
毛佳氣息平穩地招架進攻,絲毫不亂陣腳:“刀法略有小成的時候才敢收徒。”
林德猱身閃開毛佳的一下噼砍,誇獎:“古人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毛大俠進步如此之大,已有大家風範,敢問之前師從何人?”
“師從一位無名刀客,後來又上成淳山向高手討教了幾招,融會貫通,在成淳山上日夜勤修不輟,終於有所小成。”毛佳自謙之話彬彬有禮,與年輕時吹牛皮的風範大不相同,刀勢開闔圓轉如意,氣勢磅礴。
林德故意逗趣:“你原來那把祖傳寶刀呢?”
毛佳步法酷似醉漢,搖搖擺擺,精準錯開林德淩厲攻勢:“說來慚愧,年輕時心比天高,吹牛充充樣子,這把刀是我路上一位餘姓友人贈予我的,名為追霞,一等一的好刀!”
德爾塔之鷹與追霞碰撞,聲音清脆,兩人相視一笑。毛佳刀勢回轉勝似閑庭信步:“林大俠的劍看著不似中原的劍,這劍柄上刻的是什麼。”
林德說:“是西陸劍術高手送我的,叫什麼亞……亞什麼不記得了,輕便,長度合宜,最適合穿刺,用起來趁手得很,劍身上刻的是西陸的魔法符文,能辟邪。”
毛佳贊賞:“我一聽聲就知道是上等好劍!”
兩人邊聊邊打,切磋過百招,毛佳有點體力不支了,林德也覺得口渴,喊停狂灌了一肚水,笑問毛佳要不要去喝兩杯,毛佳痛快答應:“走!”
兩人勾肩搭背地下臺去了,林德遙遙向奚存青的方向招手,奚存青倏然而之,還嚇了毛佳徒弟一跳:“林道長,原來你也在這?”
“千寶羅網即將現世,我豈能不來看看。”奚存青微笑道,“時隔多年還能見到你,實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