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跳下車,遠遠望著樹上吊著的死屍,出來後蒼蠅的聲音更明顯了,再往路另一頭看去,十字路口的大樹遠遠瞧著也有零星的吊屍,就像某種節慶裝飾品一樣。
車夫給馬兒喂草灌水,林德走過去指著遠處的大樹:“那些吊屍是什麼傳統嗎?”
“領主判定某些人有罪,就會把人吊死在樹上,路過的人見到屍體就知道犯罪下場,很經濟又具有威懾力的辦法。”車夫直起身,“您第一次知道?這是西陸各地都有的傳統。”
這傳統也夠嚇人的。林德再看了眼遠處,馬兒低頭安靜地吃草,“離聖拉塞爾還有多遠?”
“不遠了,再過三個路口就到。”
再啟程時,經過十字路口的大樹,林德注意到樹上不光有直接吊死的,還有屍體困縮在籠子裡,經過村口就更驚悚了,人屍穿在削尖的木刺上,血肉模糊。
饒是林德好奇心再大,再見慣了死屍,這樣慘不忍睹的死法還是第一次見,皺眉轉頭,嘀咕:“這也太唬人了。”
奚存青沒有說話。
經過三路口後,他們遙望到了聖拉塞爾堡,與利雅納風格一致的奢華珍珠白大理石建築,帶著濃厚的宗教風格,掩映在皇家學院蔥蘢的古樹中,正中高大的聖拉塞爾像微微仰著頭,一手懷抱著書卷,一手伸出,作行走姿態,舉目望向遠方。
“到了先生們。”
林德率先跳下車,回頭問奚存青:“你通知他了嗎?”
“說了,一會他就會來門口帶我們進去了,學院沒有手續證件可不能進去的。”
林德看了看學院柵欄的高度,躍躍欲試得心癢癢:“我可以翻進去。”
“最好別,有魔法在的,有正門在,就不要老是想著翻過去了。”
“你不也經常這麼幹?”
……奚存青無話可說。
學院太大,白峻波來接走了不短時間,和守門的魔法護衛拉扯了一頓時間,好說歹說開門了,沖兩人擺手笑容滿面:“少爺,道子,快過來吧,這護衛只肯開一小會兒。”
林德趕緊三步並兩步側身擠進門來:“可算進來了,這皇家學院有多大?”
“比雲海的尋靈書院大多了,特別大,一天都逛不完,好在有車子。看,那一排就是。”
林德一眼認出來,這是行雲宗出産的腳踏車,沒想到生意率先做到西陸來了,沒鎖任人騎,車輪擋板上印著學院的徽圖示誌。他一騎上車手感就有了,很快熟練地蹬車騎了個圈,白峻波對他這麼快能熟悉起來很是驚訝:“少爺你以前學過這個嗎?”
“學過。”林德扯謊,“這不是行雲宗賣的麼,做這個的廠子喬叔還投資分紅的,就沒想到行雲宗還能把車子賣到西陸來,對了大哥,你騎過這玩意嗎?”
“沒騎過。”盡管行雲宗發售腳踏車他也知道,不過是一笑而過,未想過嘗試,現在白峻波和林德兩人都騎上樂呵呵地轉圈了,自己總不能徒步跟上,於是也勉為其難地騎上,有點笨拙地踩上腳踏,蹬著輪子轉圈,初次上手不習慣這樣的工具,勉力騎起來車頭一扭一扭的,掌控不好平衡。
林德看他緊張兮兮地用力把著車頭,再用力把手都要被他扳彎了,樂得不行“大哥你放鬆點,大不了就摔兩下……”此話一出,奚存青立刻哐嘰一下摔在了地上。
白峻波看到愣了下,想笑又不敢笑,林德就沒那個顧忌,愣怔之後就狂笑起來。奚存青抬起車子抽出被壓的腿,微惱:“你就會烏鴉嘴,別說什麼摔倒的話了。”
林德好容易止了笑,跳下車停好,教奚存青怎麼控力和保持平衡,在剛起步的時候站在旁邊幫著扶一把。
這感覺讓奚存青想起了林德第一次騎馬的時候,笨拙得還不太會,是他牽馬步行,等林德熟悉得差不多了,膽子大起來的時候再悄然松開韁繩,眼下顛了個個兒,換他來教他怎麼騎車了。命運一事,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不禁莞爾一笑。
奚存青很快熟悉了腳踏車,雖然騎得慢了點,拐彎還有點彎彎扭扭,至少還算穩當,一行人騎著車慢悠悠沿著道路兜風。圍繞巨大的聖拉塞爾像聊天,聽白峻波轉述從教授老師口中得知的校史故事,聖拉塞爾堡起先沒有雕像,雕像是後修的。學院向全西陸徵集雕像設計,在彙總評選階段,一場大火毀滅了存放設計稿的房間,只有一張稿倖存下來,後世認為這就是神所中意的設計形象,是為一樁美談。
白峻波帶路騎到聖拉塞爾堡附近,就跳下車:“有守衛看著,聖拉塞爾堡平時不開放的,我們繞別的路進去。”
林德興奮起來:“要翻牆了嗎?”
“嗯,這個時候想進去只能翻牆進。”
林德樂壞了,跟著白峻波溜到聖拉塞爾堡斜後方,白峻波先爬樹,而林德看看高度,比校外圍牆還高一些,不過難不倒他,直接踏上柵欄狠狠蹬兩下借力,空中軀體翻轉劃出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地。
“少爺身手厲害!”白峻波扭頭笑道,卻見奚存青一閃身就穿過了柵欄,淡定地說:“快下來吧。”
白峻波在高枝上反向蹬跳躍過柵欄,同樣落地,揮手:“快走,免得巡邏的衛兵過來了。”
三人偷偷摸摸靠近聖拉塞爾堡的側門,這熟悉的潛行讓林德倍感有趣,摸到側門門口,大門不出意外是鎖著的,不過白峻波早有準備,撬鎖撬得熟練無比,林德看著笑:“怎麼你也會這手。”
“有時候回宿舍會忘記帶鑰匙,叫人開鎖太貴,自然而然就學會了。”說著咔噠一聲,沉重的木門被白峻波推出一條縫隙,大殿陰涼空曠的風吹出來,格外涼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