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談判。
“談……談判?將軍,我聽說白都人崇武,您要上山和他們談判,肯定要和他們的強者比武,不論如何,有失風度?”
“覺得我會輸是嗎?”趙小路平心靜氣,輔臣忙道不敢,將軍貴重之體,若是在比武中受傷,恐名聲受累。
“不至於這樣。”趙小路轉身,“準備一些禮物,去告訴收關的那些人,我想見見他們的大西勒。”
林德和奚存青先趙小路一步抵達了成淳山聖寨,本來林德想先去看看趙小路現在是什麼狀況,用了咒傀儡氣色好不好,他身上的因孽咒自己能否用神力嘗試強行解決掉——被奚存青勸阻了,現在還不確定巖槊羅或大西勒是否知道兵臨山下的將領是他徒弟,還是有求於人,若先見了趙小路,再上聖寨,很可能被現在主管對外話事的巖槊羅刁難。
“我記得他和你的關系並不算好。”
林德斟酌了下語言:“豈止是不好,我估計他現在都想殺了我。”
但林德本人對巖槊羅沒有任何怨氣,也許是因為他實在實力太強,也許因為他的行事目的過於純粹,實在生不起任何怨恨之心。
不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他的武藝是不是更精進了?
“二位。”侍從走過來,“請隨我來。”
居然沒等太久。林德站起來:“走吧。”
昔日聖寨大西勒住的地方東花廳和書房都交給了巖槊羅,林德和奚存青步入花廳,巖槊羅正在煮茶,他的身量比記憶裡長大了很多,看著不那麼瘦了,更精壯強悍。
巖槊羅看著林德,語氣平靜:“好久不見。”
“變化很大嘛。”林德在猶豫先見大西勒還是先說赤真脂的事之間選擇了客套的寒暄,“時值亂世,天下紛擾,唯獨武都還算太平,不知巖大人覺得近日可好?”
“不要把中原文縐縐的那一套帶進來,你本來不是那樣的人。”
“哈!”林德短促地笑了聲:“那我直說咯?”
巖槊羅把爐上的茶壺拿下來倒出熱氣騰騰的茶水,壺柄燒得極燙,他面不改色,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林德說:“我需要赤真脂,並且將後的赤真脂提煉産出,我可以包圓。”
“包圓不可能。”巖槊羅倒了四杯茶水,“你要赤真脂做什麼?還有,你憑什麼覺得你能要到赤真脂?”
這語氣,果然來了。他表達的惡劣態度在林德意料之中,從容不迫:“我需要用赤真脂煉藥。至於我能給你的,除了保證市價的收購,我還可以承諾在新朝之後,白都族在武都郡的地位也不會變,你們不想變成第二個翳雲七州吧?”
“哼。”巖槊羅冷然地笑了聲,“你真是一點沒變。”
“多謝誇獎。”
倒出來的茶水撇去浮沫,靜待茶香漸溫,片刻寂然後,巖槊羅的臉色似乎更差了:“就沒有別的想問的?”
這態度……林德琢磨了會,莫不是因為他遲遲沒有問起大西勒的情況而生氣吧?怪!明明你坐著都想殺了我來著?
既然如此,他從善如流:“大西勒最近他怎麼樣了?把對外的事情給你,他應該可以清閑不少吧?”
巖槊羅的神色終於緩和了幾分,不過目中多了明顯的殺意:“他是清閑了很多沒錯。”
只是越來越沉默寡言。
以前他還會微笑,笑起來如同春風化雨,而隨著移交事務的時間漸久,他的笑容越來越少見了。他沉默地坐在茶室,似乎走神了一般慢慢泡著茶,透過茶室的一方花窗看著外面的春去秋來。
巖槊羅無從猜起在大西勒沉默的時候,他在想什麼。也許是在想白都的未來?在想中原動蕩的局勢?在想交接轉位之後迎來的死亡?
還是……在思念一個人?
如果巖槊羅身邊有刀,林德確信他現在就會拔刀暴起一刀噼了自己,他平靜地注視著巖槊羅:“他現在在哪?”
“茶室。”茶水錶面吹拂起粼粼波紋,天青色的瓷器表面裂開細密的裂隙:“他現在還在。”
林德扭頭看向奚存青,奚存青悠然笑道:“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大西勒弟子,再說,我還想和這位未來的大西勒聊一聊,你去吧。”
林德起身去茶室,走時回望了他們一眼,奚存青接過一杯茶,直截了當地詢問起新朝建立後打算如何。
大西勒府邸佈局沒有任何變化,林德熟門熟路,徑直來到茶室,門竟敞開著,大西勒坐在窗下,凝望著窗外搖曳的葉影。桌上的茶不冒一絲熱氣。
林德輕輕咳嗽了聲:“大西勒?”
大西勒轉頭,揚起熟悉的笑意:“得水?”
“嗯,我回來看看您。”林德坐下來,一時間竟有無話可說的尷尬凝噎之感,幹巴巴地憋出一句:“大西勒,你……還好吧?”
“當然,一切還好。”大西勒推過來一杯茶水,“等你好久了,來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