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貓妖鬥得渾身冒汗,體力妖力消耗一空,癱在地上喘氣。阿昌笑嘻嘻地撓他們的肚皮:“你看看你們,才這麼一會就玩累了,真是不經鬧。行了行了,今天就先不逗你們了,冬魚快醒了,你們就放心吧。”
“喵嗚!”半月仰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癱了下去。
阿昌最後拍了拍它的貓頭,站起來,看向遠方,揚起若有若無的笑容:“來了。”
半月翻了個身,看向阿昌面向的方向。視野內荒蕪的世界盡頭升騰起白濛濛的光輝,宛如初生的太陽,短促地閃爍起來。
那是……半月的目光被奇異的閃爍吸引了。某種浩大又威嚴的存在正急速逼近。
“來了。”阿昌的笑容變得更加玩味,冬魚也在此刻蘇醒,看到遠處閃爍的異樣光芒不由得吃了一驚:“那是什麼?”
“因為你從一片空無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它急了,要來殺你滅口呢。”阿昌輕笑著說出讓癱倒的半日半月也跳起來的話,“你媽的,你果然沒安好心!”
冬魚剛從靜修中走出來,頭腦冷靜:“可否說明一下,為何非要是小僧來感知?閣下如此神通廣大,為何不能親自上陣呢?”
“有時候,未知也是一種優勢。”阿昌沖他笑笑,他不算出奇的清秀臉龐漸漸顯露出奇特的威嚴,好似腦後有光輪升起。冬魚看著一陣恍惚,由衷地升起畏懼之情。
“轉過去,不要再看了。”他手上幻化出晶牙尖簇的奇特長槍,晶石上跳躍著悽烈陰寒的紫光,他帶來的威壓幾乎讓冬魚下意識地想要臣服跪拜。所幸阿昌及時邁步遠離了冬魚,迎向不斷逼近而來的閃爍白光。
冬魚回過神來,沖半日半月招手:“快來!快過來!”半日半夜也預感到即將到來的危機,拖著極端疲憊的軀體磨蹭到冬魚身邊,冬魚彎腰緊緊抱住兩只溫暖的活物,聽到身後未知之物憤怒的咆哮:“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阿昌的應答之語含混不清,似乎有意扭曲遮蔽過了。接下裡的一切聲響都變得嘈雜紊亂,地面震動不停,無法靠聲音分辨雙方進行了怎樣的大戰,最開始的緊張心緒慢慢放鬆下來,除了不能回頭,身體上一切還好,沒有異樣的感覺。
大戰持續了一刻鐘左右,並不太長,聲息與震動漸漸平息下來。冬魚凝神聆聽了好一會,再未聽到任何聲響,寂靜得可怕。
他咳嗽了下。
半晌再問:“阿昌小兄弟?”
“在。”話語遙遠地清晰起來,“順從你的本心,出去吧。”
冬魚沒有動:“阿昌兄弟,你還好麼?”
“我沒有事。”似乎輕嘆了聲,“代我向那位少爺傳句話吧:兩個都沒死。”
“就這一句?”
“嗯,快走吧。”
他的語氣平和,冬魚從簡短的語句中品出了強烈的催促之意,似乎再多在這多逗留一會,就會發生極其可怕的災難,他不敢再猶豫,抱著半日半月趕緊跑,不想其他。
跌跌撞撞跑了不知多久,荒蕪的寂靜中驟然炸開轟然的巨響。冬魚回頭,在灰黑世界的遠方,迸裂出一團恰似晶簇長槍纏繞的破碎紫光,扭曲著如閃電般攀爬布滿了半邊天空,裂隙中是深邃恆古的黑暗,在重力作用下破碎的天幕緩慢跌落,每一塊天幕脫落都會激蕩出強烈的波動。冬魚被這奇景震驚得目瞪口呆,隨即想到一個可能性極大的事實:阿昌死了。
他心跳得極快,不敢再多想,繼續悶頭狂奔,跑著跑著,地面開始出現淩亂的野草,抬頭一看,正常的明媚的藍天,被汙穢力量籠罩的流翠山,還有更大的罩在流翠山一帶水一般清透的光帶,看似柔和無害,細細一感知,光帶流淌的是極為狂暴洶湧的天地靈流,半日半月被強烈的靈流波動吸引,雙眼放光:“在那修行一定很好!”
眾門派花了不計其數地人力財力打造的人工“風水眼”,理論上是最佳的修行寶地,不過眼下無人敢從中分潤大陣的力量,淨化溢位的汙穢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事。
冬魚和半日半月出來沒多久就被一直巡邏勘察的巡夜人發現了,在冬魚看來,巡夜人也像是從地底冒出來似的,客氣地盤問了他的身份,說:“請跟我走一趟吧。”
冬魚正好思緒比較亂,順從地跟著他們走,巡夜人上報兩級,就把他們帶到了奚存青面前。
“冬魚小師傅。”在見面之前,奚存青得到的訊息是:“這兩人就好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一下出現了。”
冬魚見他,微微低頭行合十禮:“該如何稱呼您?”
“在下教宗道子,奚存青。你是要找得水嗎?不巧的是,他剛剛忙去了,短時期內無法回來,有什麼事可先對我說。”
冬魚聞言猶豫了下,阿昌指定的是“那位少爺”,並沒說可以告訴別人。奚存青語言溫和:“告訴我和告訴他是一樣的,我是他朋友。”
他的話語似乎潛藏著無法言說的奇特魅力,不知不覺令人心悅誠服,彷彿面前的人是至親摯友,忍不住就讓人想要和盤托出。冬魚本能地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不過佛光毫無警兆之意,似乎只是自己多想了,默然一會,他把和阿昌驅趕村民離開後卻誤入奇妙世界後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還包括阿昌看似漫不經心的提醒,自遠方而來滿懷敵意的白光,大戰後阿昌崩落造成的奇景,還有那句意義含糊的遺言……一樁樁一件件,記憶分外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