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羽心中殺機畢露,他的確不會說話,弄不來那些彎彎繞繞花花腸子,但對付一個聽著似乎暫時用不了道法的人綽綽有餘。
宣耘玉也在思考,他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道子和前輩他們都出去找引靈草了,他也該做點什麼。
眼前這個鴉羽就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鴉羽不擅長打言語機鋒,不過人聰明還是很聰明,發覺情勢不對,殺機畢現。
他看了鴉羽一會,目光轉到溫行遠上。
“你不敢殺我。”他的語氣很篤定,“大巫一定跟你交代過。”
鴉羽覺得這幫人真是出了鬼了,怎麼個個一蒙一個準。
“但是你不知道具體緣由對吧?我可以告訴他們的身份。”
鴉羽的好奇心瞬間膨脹到了極點,這可是對方主動願意告訴他的,已經破産的套話計劃忽然柳暗花明起死回生,這是重大成功!
“面容稚嫩若童子的,是教宗道子,奚存青,他帶我出來的。另一位綠眼睛的是他至交好友,與他同門的那位,嗯……經常發神經的那位,曾經差一步當上通玄侍者,在教宗內部,通玄侍者的地位僅次於副宗主,歷代副宗主都是從通玄侍者這個位階上來的。”
他說完,又充滿疑惑地看著鴉羽:“你聽沒聽說過教宗道子?”
“你他媽不要把我當什麼孤陋寡聞的癩蛤蟆。”鴉羽心中驚悚,話說到這份兒上沒必要騙他,回想起他曾經冷哼著要和通玄侍者打一架,頭皮都要炸了。
要不是那個彈琴的娘炮及時給他腦袋一下,說不定當時真的會打起來。
思及此,他脫口而出:“那個彈琴的娘——”
耳邊忽然一陣尖銳的劇痛,像鋒利的絲線高速振過了耳廓,似乎有血流下來,隔著一道牆寧疏的聲音慢慢悠悠:“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
宣耘玉默契地跳過了談論寧疏這一危險的舉動,聊起了溫行遠,溫行遠戰力在一眾牛逼轟轟的大能中顯得太弱了些,不過他的能力和奇妙的運氣、被迫成為墮修的故事也值得感慨。
鴉羽聽得非常專注,原來世上還有這麼一群經歷奇特的人,大開眼界。
宣耘玉講溫行遠的故事時刻意抹去了眾識之海的相關知識,一般人也不需要了解得那麼詳細。
但鴉羽突然說:“我知道一個和他很相似的例子。”
遠古時期翳雲巫術流派有十二大巫,現在降到七位,七位大巫各自掌握著一派獨門巫術,鴉羽的師傅的師傅的師傅,即大巫,掌握著名叫“庫廣絲”的巫術。
宣耘玉看他掐著喉嚨竭盡全力模仿出那個別扭的音調,莫名其妙:“啥意思?”
“古文字是這麼唸的,怎麼寫的我不知道,只是聽他們這麼說過,這個詞轉譯成中原話,叫‘萬相隨行’。烏鴉能去的地方我能去,我能變成烏鴉,烏鴉也能變成我,傳承的就是這一派巫術的能力,大巫更厲害,他可以變成任意事物,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宣耘玉斷然道:“不可能,吹牛!”
鴉羽怒了:“怎麼不可能啊?你敢小瞧大巫!”
宣耘玉辯駁起來振振有詞:“教宗遊神境的大佬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想去哪就去哪!”
鴉羽噎了一下,強硬反駁:“大巫不一樣!有祖巫庇佑!”
宣耘玉瞪著他,態度先軟化下來:“是是是,你說的有理,大巫有祖巫庇佑,不一樣不一樣。”
雖然宣耘玉嘴上是服軟了,可鴉羽聽著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對,氣哼哼地瞪著他。宣耘玉若無其事地把話題拉回來:“然後呢?你說的那個類似例子是什麼情況?”
鴉羽想了會自己之前說到哪了,接著說了下去。
大巫為了確保巫術能夠順利傳承下去,往往一收就收好幾個徒弟,這些徒弟接受一致的教導,水平高低全看自己悟性,等到大巫教無可教,就是這些徒弟在霜見日廝殺搏命的時候,最後活下來的就能接過大巫的衣缽,很殘忍但有效。
在這殘酷的篩選機制下,當上大巫徒弟的人都會沒日沒夜拼命練習巫術,而七流派中“庫廣絲”這一派中,大巫收的很多徒弟不是死在了霜見日決鬥,是死在了巫術練習中,或者幹脆人間蒸發了,再也找不到下落蹤跡。偶爾有幾個僥幸被找回來了,個個都有了瘋病,用最沉重結實的鐵鏈子鎖在了聖山底下悽涼可怕的底獄中。
“和他的情況很相似。”
宣耘玉聽著很不是滋味。
“這麼危險,庫廣絲這一派是不是很難找到徒弟?”
“差不多吧,對庫廣絲稍有了解的都不會把自己家孩子送,只有那些真的一無所知,把孩子能當上大巫徒弟就視作無上榮耀的人家才會選送自家孩子,當然了,庫廣絲一派的學徒也不是年年都有人失蹤的,偶然出來幾個都被大巫壓訊息了。”順口說到這句,他似乎是覺得自己不小心說太多了,沉默下來。
兩人相坐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