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溫行遠笑笑,“若要出遊的話,煩請您同意讓我與你同行。你沾染了眾識之海的氣息,現在也不知道梁國有多少墮修來了,他們要是辨識到氣息,很可能會主動找過來,我可以幫你擋一擋,編個身份。”
宣耘玉本想拒絕他的同行,一聽說會有墮修主動找來,人一發憷,點頭同意。
溫行遠塗抹好了防曬脂膏,又換了身簡樸裝扮,低眉順眼地跟在宣耘玉身後,任誰也瞧不出來他是墮修。
宣耘玉出遊本是想見識一番梁國風景,不過有溫行遠在身後跟著,出遊心情蕩然無存,在少人的寂靜街道上慢慢走著,左看右看,生怕突然冒出個墮修來搭訕試探。
梁國居民的午休時間不長,小半個鐘頭過後,就有人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從家裡出來,準備去幹活了。
寂靜的街上慢慢人多起來,不過還帶著剛醒未清明的慵懶,街道鋪面都向外張著遮陽的帳篷連成遮陰的長廊,相當多的店門口擺著一隻大木桶,路過行人走過木桶時,往木桶旁的一頭椰雕胖魚口中丟入銅錢,就擰開木桶壁上的龍頭灌滿自帶的水壺。宣耘玉看著好奇,先是瞧了瞧那收錢的椰雕胖魚。魚口銜珍珠,左右有入錢的空隙,魚肚寬大,看樣子至少能裝百十來個銅錢。
這桶裡裝的是什麼飲料?宣耘玉慢慢走著,瞧路人灌裝時液體的色澤,嗅識氣味,沒什麼香味,有一點點辛涼的類似生薑的氣味,這好喝嗎?
灌滿了水壺的路人塞緊塞子,抬頭瞥了他一眼,看他帶點好奇的神色,一口蹩腳的中原官話:“剛來的啊?”
宣耘玉點頭。
如果可以,他也想試著嘗一嘗,但他沒有水壺。
路人把塞子重新拔起,遞給他:“嘗嘗?”
宣耘玉大感意外,再就是受寵若驚,這時若是推辭,有違他人好意,他接過水壺,懸空仰頭倒了一咕嚕。
和氣味差不多,是類似鮮嫩姜的口味,不過辣味更淡,含在嘴裡細品,能品出飲料包含了好幾種藥草,他能嘗出一點甘草的味道,也正是甘草賦予了這款飲料入口爽涼後的絲絲回甘。
挺好喝的,宣耘玉咂摸了下滋味,剛想向路人致謝,才發現那位已經走了。
宣耘玉心有遺憾,可人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也無從找起了。
品嘗了梁國獨有的飲品,宣耘玉興致勃勃,沿著街道繼續走。《筆記》雲梁國小富即安,親身上街體感確實說得不假,人走路都是慢悠悠的,並不十分匆忙。一些店午休過後起來重開業,新出爐的食品香氣騰騰,他好奇湊近看賣的是什麼,一些魚形的糕點,椰子香氣濃厚,下意識地想掏錢——啊,沒帶。
宣耘玉尷尬地離開了排隊的隊伍,因為沒錢,接下來他也就不去那些店面逛,徑直來到海灘附近,看海。
海岸灘塗是漁民的地盤,一些婦女兒童在灘上尋找掩藏在淤泥之下的海鮮小貝,宣耘玉站在一塊石頭上,眺望著灘塗盡頭的大海波瀾,心情微微激蕩。
溫行遠就不那麼講究了,直接一屁股坐下來,腳陷入爛泥之中也毫不在意,晃動著雙腿畫圈圈:“第一次看海?”
宣耘玉嗯了聲,低下頭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都可以說。”溫行遠心情還很不錯。
宣耘玉思慮一番,決定問正事:“那個帶你的海音閣墮修,他什麼時候會來找你?”
“我不知道,他是主動找上我的,可能自有他的一套方法,我不擔心。”
宣耘玉沉默許久:“那你打算給我編套什麼身份?”
“你別管,我說的時候你嗯嗯點頭就完事了。”
宣耘玉噎住,良久。看他彎下腰從淤泥裡摳出半片螃蟹甲殼,抹了抹表面的淤泥,夾在兩指之間當飛鏢甩了出去。
他也坐下來,暫時想不到該問什麼問題。
現在輪到宣耘玉沒話找話了。
他現在對墮修好奇得很,雖然他現在還認定溫行遠的話不可盡信,不過能從話中撈出一半真實資訊來,也很有價值了。
宣耘玉絞盡腦汁地問,溫行遠慢悠悠地答,從零碎的資訊拼湊起墮修群體的生活。墮修叛出宗門後,基礎的日常修行功法並不會就此拋棄,還是會照常修,不過修煉次數會變得少,一是時間環境的不允許,時刻惶然戒備夜廬的破門抓人,二是忌憚眾識之海對神智的影響,成為墮修之後,想再提升實力只能很大程度上依賴法器丹藥來提升。
溫行遠似是被勾起了興致,多說了些:“邪修群體大體能分為兩類,一幫墮修,小部分正經意義上的邪修,墮修肯定是瞧不起邪修的,不過五十步笑百步,不會當面打起來。在墮修裡面呢,有正統宗門出身的瞧不起散修的,而這有出身的呢,鄙視層次又和正道宗門一樣,上三宗墮修高人一頭,下七門墮修中堅力量,小門小派螞蟻蝗蟲,不足道矣。”